卖东西和买东西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自己挑挑拣拣，或者等着别人来挑挑拣拣而已。</p>
有时候，这需要一点耐心和运气。</p>
又跟几个人过了手，交谈几句后，尹秀手里的东西还是没卖出去。</p>
在这地下，像是永久的光源，高效的燃料，保存良好的糖和盐才是最紧俏的东西，至于法器一类东西，感兴趣的人不多。</p>
就在尹秀以为，自己今天这一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时候，在他的身边，犀角上的火光摇曳了起来。</p>
那淡蓝色的火光好像被风扰动，摇晃两下，随后又恢复正常，照出一个被拉的极长的身影。</p>
尹秀抬头，在他面前，站着一个极瘦高的人。</p>
斗篷穿在他身上，好像是一根竹竿上披了一件大衣，显得极不协调，透露出一种肉眼可见的怪异。</p>
“伱要什么？”尹秀问道。</p>
“你有什么？”</p>
“我这里只卖两种东西，一种是别人要的，一种是别人不要的。”</p>
“呵，呵呵……”</p>
那人笑起来的声音，像是下水道里吹出的冷风，只叫人觉得耳膜发痒，手上莫名地起鸡皮疙瘩。</p>
“我想要的东西，就在你手上。”</p>
“唔？”</p>
那人也不管尹秀的疑问，而是将手从袖子里探了出来，要跟他握手。</p>
那人的手细若无骨，苍白嶙峋，看起来像是从哪处太平间里借出来，或者是在路边捡的，反正不属于正常人体的一部分。</p>
不似活人，这是尹秀的第一想法。</p>
但他还是没有犹豫，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p>
一种黏腻，冰冷的感觉立即透过手指传来，深入骨髓之中。</p>
那不是一种刻意制造的感觉，而是自然而然传递出来的。</p>
就像是你用手去摸一块冰，一团火，感到冷或者热，一种颇为自然的感觉。</p>
双方并不像那些民间传说或者武侠小说里的那样，用握手的方式来试探，较量。</p>
他们握手似乎真的只是握手，仅止于一种礼仪上的交流，接触，而不打算附带别的东西。</p>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先生？”</p>
“在无间，名字是最不重要的东西。”</p>
尹秀此刻以一种“本地人”的姿态，轻声回了他的话，言语里带着轻松与散漫。</p>
“是我不对先生，不过要是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方隐。”</p>
“方隐？”</p>
“是的，这当然不是我之前那个地上人都在叫的名字，但是到了无间之后，我已决定在一方隐居下来，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p>
“好，我明白了。”</p>
尹秀又跟他轻握了一下之后，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p>
“你说我有你要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p>
听到问话，方隐又轻声笑了起来。</p>
“命运，你的手上握着命运，一个所有人都想掌握的东西。”</p>
尹秀无言看着他，只觉得春代有句话确实没说错，那就是这地底下发神经的人确实不少。</p>
有的人把一尊泥像当菩萨，有的人守着一尾鲤鱼做偶像，这就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的地底世界。</p>
“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尹秀问道。</p>
“知道的不久，也不晚，刚刚好，只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来问过价？谈过手？”方隐问道。</p>
“都是些不识货的人，问过的少，能上手的更少。”</p>
“那您眼下就遇上一个识货的人了。”</p>
方隐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淡然。</p>
尹秀不说话了，而是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p>
方隐的衣服上没有那些炼气士特有的云纹，只是跟别人还有尹秀的穿着一样，除了一身黑以外，没有别的痕迹。</p>
而他的神态与脸孔，又隐藏在斗篷底下的阴影里，叫人看不出丝毫端倪。</p>
顿了顿，尹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十六面骰子。</p>
水晶制成的骰子，在犀牛角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近乎纯净的白光，把尹秀的手照的雪白。</p>
与此同时，受到那光照影响的还有方隐的眼睛。</p>
在那黑暗之中，有两团烛火摇曳，晃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流转。</p>
但尹秀又隐隐看出，那里面充斥着一种肉眼可见的兴奋和迫切。</p>
“先生，这里说话不方便，您要是信得过的话，不如到府上一叙，我那里已经备好了美酒与……”</p>
尹秀伸手打断他，“我只在【龙宫】这里，别的地方我不去。”</p>
“先生，请让我说完，我是说我已准备好了美酒与美女……”</p>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