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踩坏花花草草总是不好的。</p>
特别是脚下践踏的对象还是开的正好，金灿灿的郁金香时。</p>
可眼下尹秀也只能如此行事，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进入无间。</p>
时间一到，随着两人跳上去，原先看起来扎实的地面突然下陷。</p>
一种熟悉的失重感又传到了尹秀的脑海里。</p>
罗维则没有这种体验，他虽嘴上说得毫不在乎，可脸上还是不由得有些惊慌，下意识便抓住了尹秀的衣角。</p>
这一抓，原本还保持平稳落地姿态的尹秀被他往后一扯，顿时重心失衡。</p>
砰！砰！</p>
两人皆是头下脚上，重重落在竹筏上，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p>
尹秀最先坐起来，捂住后脑勺，瞪向罗维。</p>
“勇探，你再这么抓我一次，还没等到达目的地，我们两个就已经摔死了。”</p>
罗维这时候也是面容狰狞，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p>
“紧张嘛，第一次总是有些紧张的。”</p>
尹秀不再跟他瞎扯，而是摇了摇头，驱散痛苦外，看向一言不发的船夫。</p>
船夫是跟上次不一样的船夫，只是皮肤同样的苍白，身材瘦削。</p>
这船夫谨守着无间的规矩，别人不问他话，他便什么都不说，也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慢悠悠划着船。</p>
这会儿，竹筏跟上次一样，还是在地下水道里穿行，顶上是一个个铸铁做成的井盖或者栅栏，漏下些许阳光。</p>
在注意到尹秀看向自己后，船夫开口，嗓子还是那样沙哑，低沉，好像吞下了两斤细砂。</p>
“去哪？”</p>
“铁心院。”尹秀答道。</p>
船夫听到这名字后，眼神怪异地看了尹秀一眼，似乎是要将他整个人看透。</p>
顿了顿，他才回话：“铁心院，无间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去不了。”</p>
“我知道。”</p>
尹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慢慢将它铺展开来。</p>
那是一张粗略的地形图，画着几条近乎简陋的线条，在某个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叉。</p>
这是那晚审讯释明时得来的，照着他的描述大体画的，既没有等高线，甚至连参照物都没有，也不遵循基本的方位。</p>
但按照春代的说法，在无间，不需要那样精准的东西，只要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就好。</p>
尹秀将纸条递给船夫，重复道：“去铁心院。”</p>
船夫接过纸条，瞄了一眼，随后点头，“好，铁心院。”</p>
刚想撑杆，他又似乎想起什么，问道：“要预定回程的票吗？”</p>
“回程？铁心院那里没有直通地面的通道吗？”</p>
船夫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p>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给你们收尸？如果需要的话，我过两天再过去一趟，可以把你们两位捎到地上去，那里有人会接手。</p>
所以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多付笔钱，留个地址给我就可以了。”</p>
罗维不由地瞪大眼睛，“铁心院，有这么可怕？”</p>
他一问到实质的问题，船夫又不答话了，只是看向尹秀，在等他回话。</p>
尹秀咧嘴，示意罗维给船夫发根烟。</p>
“很抱歉，没办法照顾你的生意，我想我们应该用不上你的回程服务才对，铁心院那些和尚也许要用，但那要他们自己愿意出钱才行。”</p>
船夫不以为意，只是点头道：“我是以为，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过你说用不上，那我也不勉强。”</p>
说着他接过烟，却不点火，而是把烟嘴撕下来，然后剥开烟纸，把里面的烟丝一并塞进嘴里，咀嚼起来。</p>
罗维曾在一些东南亚人那里，见过这种奇特的方式。</p>
东南亚雨林湿热，遇上雨季，人在里面待久了就容易吸入太多湿气，从而导致换上各种各样的病。</p>
因此有些人便通过口嚼烟草的方式来祛湿，使身体发热，暖和起来。</p>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船夫怪异，或许对方之前是某个江洋大盗，或者犯了重罪，所以才逃了下来。</p>
因此罗维又看了那人一眼，将他的相貌和特征记在心中。</p>
然后他低声对尹秀说道：“我怎么觉得这船夫什么都知道，但他又什么都不肯说？”</p>
尹秀点头，“他只知道该知道的，别的你问他，他也一概不会回答。”</p>
“什么叫做该知道的？”</p>
尹秀翻了个白眼：“伱问我的，恰好是不该知道的问题。”</p>
按照春代的说法，这其实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p>
没错，规矩，还是他妈的规矩。</p>
无间的船夫，他们终日穿行在地下水道里，什么不知道？哪处不会去？ 他们简直就是地上的马车夫，黄包车夫那样的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