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一般的湖面,风平浪静。</p>
南宫白星坐在湖边,偶尔往不远处的水面洒下一把苞米。</p>
坐了许久,浮标的周围,连个气泡都没有冒出。</p>
纵使南宫白星的耐心再好,此刻身上也不由多了一丝烦躁,抽竿的次数逐渐变多起来。</p>
但那鱼钩上还是空空如也,原先挂在上面的鱼饵不翼而飞。</p>
“我就说今天怎么没鱼呢?原来是来了个和尚,那还不是什么都跑光光?”</p>
摩空听到这话,只是笑道:“我还以为只有赌钱的才怕见到我们这些秃驴呢,怎么钓鱼也有这个说法?”</p>
“当然有,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意头。”</p>
南宫白星把鱼竿往旁边一放,单手拿起水囊猛灌一口。</p>
里面装着冷透了的茉莉花茶,苦涩中带着清香,回味甘甜。</p>
显然他并没有跟摩空分享的欲望。</p>
摩空依旧笑笑,与他隔着两个身位,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p>
“老天师,说起来我们也有几年不见了。”</p>
“也许是有几年。”</p>
南宫白星看他一眼,“我上次跟你们住持见面的时候,底下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坐在那里,人太多,都是光秃秃的脑袋,我认不清。”</p>
“老天师,您身份尊贵,小僧这样的自然入不得你的法眼。</p>
不过上次论道,小僧有缘见证,也是三生有幸了。”</p>
“三生有幸?”</p>
南宫白星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你们的住持私下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但我只觉得呱噪,一个道士跟和尚,有什么好论的?”</p>
其实说起来南宫白星上次去洪德寺一趟,也只是为了还个人情而已。</p>
而且这还是他师父欠下的,南宫白星去一趟,给那个住持长个脸,抬一下面子,这就算还了人情。</p>
被南宫白星这样踩上一脚,摩空也不恼,唾面自干。</p>
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不管是表面上做的,还是内里养成的,他都已养成某种平淡的心境,看什么都是波澜不惊。</p>
“老天师知道的,别人有喝茶的闲情逸致,小僧呢,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p>
这次来,主要是遇上了些麻烦,有些事不知当不当说……”</p>
南宫白星突然抬手,止住摩空的下一句。</p>
“既然你不知当不当说,要不就别说算了,你先回去想清楚,跟人商量好了,要说什么,提什么,你再过来说。</p>
毕竟像你们洪德寺这样的名门正派,佛门典范,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p>
摩空被这么一噎,只能无奈笑笑。</p>
南宫白星这人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不理世事的老头,虽然他也确实如此,茅山派要怎么样,他似乎都不管。</p>
但这人的言语和气魄,有时候就连洪德寺那些号称已入定多年的老僧都招架不住。</p>
就是论打架,三首席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他打的。</p>
自知这一点,摩空也无意自讨没趣,他只是说道:“本院达摩院首席拙空,于本月十五被暴徒所害,我们都目击了凶手,那是个年轻人,使一手茅山道法。”</p>
说完他有意无意看了眼南宫白星,后者依旧一脸的平静。</p>
直到看见摩空一直看着自己后,南宫白星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p>
“怎么,伱们三个首席加起来也没留下那人?”</p>
“小僧无能,罪过,罪过……”</p>
“确实是挺无能的,要是我出手……”</p>
南宫白星嘀咕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吐了真言,他清了清嗓子。</p>
“真是不幸啊,但愿太乙天尊指引,白鹤引路,让拙空大师……”</p>
“咳咳,老天师,拙空师父是佛门中人,自有菩萨引度往西天极乐,就不劳烦天尊了。”</p>
南宫白星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怎么,你也是来跟我论道的?”</p>
摩空摇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串念珠。</p>
“小僧此来,是有些事情想请老天师答疑解惑,指教一番。”</p>
“指教不敢当,大家有兴趣倒是可以互相讨论一下。”</p>
“小僧怎么敢跟老天师坐而论道呢?”</p>
南宫白星没答话,只是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腹上,静静看他,等摩空开口。</p>
摩空又清了清嗓子,因为紧张而产生的粘滞感这时候才稍微消除一些。</p>
“是这样的,我寺戒律森严,想必老天师也是知道的。</p>
在我们寺院里,有五戒与十善,洪德寺更是有三十六大戒律,七十二小戒条,寺中僧人要是触犯,小则面壁思过,大则杖毙,绝没有宽恕,包庇的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