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岁也不生气,但也渐渐收了脸上的笑。
她抱着怀里的金元宝,垂眸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
声音也跟着轻了几分。
“大人,你尝过饥饿的滋味吗?”
见他不说话,她继续道,“我曾经差点饿死在父亲去世第一年的那个春节。”
“那年我才十一岁,春杳比我还小,她才十岁。”
“被继祖母从原来的院子赶了出来,除了一套破旧的被褥,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记得很清楚,除夕那一晚,万家灯火,各房喜气洋洋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年夜饭的香味从远处飘来,我当时已经饿了两天,又发着高烧。”
“十岁的春杳偷摸拿着我仅剩的最后几样首饰从狗洞里跑了出去,可除夕夜的苏城,各家铺子都关了门,她哭着跑回来,跪在我床头说要陪着我一起死。”
“后来还是母亲原来身边的一个打杂的嬷嬷,母亲改嫁后她被调去厨房当烧火婆子,她半夜找到我,送来了一碗鸡汤面。”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碗面条,此生难忘。”
“后来,有嬷嬷暗中相助,我和春杳死里逃生,活了过来。”
“但没过几天,嬷嬷暗中帮我的事就被人告到继祖母跟前,嬷嬷被撵出柳家,不知去向。”
“从那之后,府上无人再敢靠近我们,仿佛我是瘟疫!”
“为了活命,我和春杳靠着偷藏起来的几样首饰,才勉强活到姑母来信接我的那天。”
她抬眸看他,双眸含着自嘲。
“我就是一只浮萍,无根无系,无依无靠,说不定哪一日惹了沈大人不高兴,您就要将我赶出国公府;若我身上有银子,自然是不惧的,到哪儿不是一样活呢。”
沈工臣又不高兴了。
他拧眉:“我何时说过要撵你?”
柳岁岁轻轻一笑:“那若是有一日我惹了你呢?”
“你惹我的时候还少?”
“……”
柳岁岁抱着钱袋子就往屋子里去,头也不回。
沈工臣站在原地,看着她将门关上,突然莫名好笑。
和她一个不讲理的争论什么?
屋子里,关上门后,柳岁岁偷摸地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沈工臣。
见他转身离去,松了一口气。
她点了一盏油灯,坐在桌子前,将钱袋子打开,倒出里面的金元宝。
小小的五个金元宝,金灿灿的,在灯火下散发着金银的味道。
柳岁岁开心极了。
她反复把玩着五枚金元宝,直到隔壁传来春杳说呓语的动静,她这才将其收起,妥善地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藏好,这才净了手上床。
而这一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没做噩梦,一觉到天亮。
次日醒来,一扫这几日的郁闷,精神焕发,就连气色也好了几分。
春杳一边给她梳发一边夸她:“姑娘昨日可是做了什么好梦?今日这气色可比昨日好多了。”
柳岁岁乐:“梦到财神爷了。”
“啊?”春杳明显不信,“那财神爷可送你珠宝了?”
“自然送了,我偷偷藏起来了。”
那您可得藏好了,可别被老鼠叼走了。”春杳一脸好笑,明显不信。
柳岁岁懒得跟她解释,梳妆完毕,吃过早饭就去了紫薇园。
姑母柳氏和姑父在吃早饭。
沈玉灵不在,一问才知昨日在医馆累着了,今日起不来了。
柳岁岁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沈玉灵身边的小丫鬟过来说:“五娘子说今日不去医馆了,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日。”
沈工文好气又好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学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