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日照长。</p>
小花放学回家,外头还很亮,搬张凳子和小马扎,就能坐在院子里写作业了。</p>
冬天,日照短。</p>
小花放学回家,天都快黑了,想写作业,就得点煤油灯。</p>
火光摇曳,桌旁忽明忽暗,特伤人眼睛。</p>
要是通了电,安上钨丝灯,尽管其投射出来的光线,也略微橘黄,但是够亮,还不乱晃。</p>
另一边,队伍里的人,互相寒暄几句,便渐渐朝院外散去。</p>
“李...李广田,你过来一下。”王文正招手喊道。</p>
李广田脚步一顿,迅速折回麦场,“书记,您找我有何吩咐?”</p>
开完会,都9点半了,按理说,那个小伙早该到了。</p>
王文正环视一圈,于西南方的小树旁,发现了要找的人。</p>
视线一对上,沈青便识趣的推车走上前。</p>
李广田错愕,“大青,你咋来大队了?”</p>
“是我叫他来的,广田,你待会儿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一起去看看这小子怎么给枣树治病。”</p>
“书记,我有空~”</p>
李广田嘴角挂着笑,领导问你待会儿有事吗,有事也要说没事啊。</p>
“我家的大豆,昨个就晒干了。一半,卖给了镇上的粮贩,一半,装袋收进仓库。”</p>
“那行~”王文正看向小树,“去,到后舍,把李老喊来。”</p>
“欸,好。”</p>
许波像疾风一般,蹿进小巷不见了。</p>
后舍,是大队最边上的一排矮屋子。</p>
原本是知青们的宿舍,后来,知青们任职的任职、返城的返城,矮屋便被清空,当仓库放农具。</p>
没成想,竟又有人住进去了。</p>
很快,许波拽一小老头,走回了麦场。</p>
那老头,衬衫衣摆塞进裤腰内,身形瘦削,皮肤黢黑,短瓜子脸,头发起油打柳,戴着个大眼镜。</p>
给人一种很随性的感觉,但...其眼珠转动间,会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傲气。</p>
“书记,人,我给您带来了。”</p>
说完,许波一溜烟跑没影了,那速度不去当短跑运动员可惜了。</p>
“王书记,你找我有事?”</p>
这人看着老,嗓音却洪亮,吐字也够清晰。</p>
“嗯!说事之前,先介绍你们认识。”</p>
“这位叫李广田,是安宁村的村长,勤劳肯干,也是我的得力助手。”</p>
“这位叫沈青,是安宁村的村民,在给植物治病虫害方面上,颇有一些能耐。”</p>
小老头听到后半段,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眼前的小伙子。</p>
皮肤,不黑也不蜡黄,是健康的浅小麦色。</p>
长相俊逸,又不失硬朗。</p>
身姿挺拔,瞧着瘦,但从腕、手肌肉线条来看,属于精瘦款。</p>
关键是气质虽然温和、内敛,却令人有一种惹不起的感觉。</p>
“王书记~”小老头眸光暗闪,“你差人把我喊来,不是介绍几个人给我认识,那么简单吧?”</p>
“哦,文治家的几株枣树,得了‘疯’病,我请沈青帮忙治一治。</p>
你是省城农业大学来的老师,便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现场指点一下。”</p>
“书记,队里有农业大学老师在,哪里还轮得着我治树。我去了...不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嘛。”</p>
“此言差矣~”</p>
小老头摇了摇头。</p>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草本植物,我李坚在行,木本植物,我可就抓瞎喽。今个我也多走几步路,瞧瞧你怎么治果树,也好长一些见识。”</p>
植物,根据茎的性质,可被分为草本植物和木本植物。</p>
草本植物,大部分一年生,小部分两年生、多年生,低矮,茎中木质含量较少,比较柔软,如小麦、牵牛花、梭子草等。</p>
木本植物,一般是多年生,高大,茎中含有大量木质,比较坚硬,如杨树、槐树、枣树等。</p>
“这---”</p>
沈青皱眉佯装无措。</p>
王文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就要大胆的去试。枣树,治好了,文治少不了你的好处,治不好,枣树命该如此,谁也赖不着你。”</p>
嘴上虽是这么说,沈青却从那半眯的眼睛里,读了出:治,必须要治好。</p>
李广田悄摸眨眼,“枣树好啊,夏天遮阳,秋天能打枣。生吃可甜了,晒干了,还能熬粥、蒸馒头、泡水喝。大青,去看看呗。”</p>
“那行,去见见。”</p>
随即,沈青将车留在麦场,与王文正等人,一同出了大队。</p>
四人向南走到村尾,又朝东拐去。</p>
走着走着,地上突然多了一些鞭炮炸裂后的红纸屑,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火药味。</p>
沈青扭头四处张望。李广田:“看什么呢?”</p>
“看...是谁家办事娶媳妇了,”</p>
王文正:“前天办喜事的,是我弟的邻居,许大贤家,喏,就是这家。”</p>
沈青扭头向北望去,院内落满炮屑,井旁栽了一株枫杨,和一株桃树,窗户上还贴着大红的‘囍’字。</p>
很快,四人踩着炮屑,走进一个晒有大豆的宽敞院子。</p>
屋檐下,坐一逗弄幼儿的盘髻妇人。</p>
“呀,大伯来了。”妇人抱起幼儿走上前。</p>
幼儿长了一双葡萄眼,嘴唇上翘,两腮肉嘟嘟的,甚是灵动可爱。</p>
“小月,你爸在家吗?”</p>
“公公去南边翻地了,大宇在家呢。”小月(妇人)看向堂屋,“大宇,大伯来了,快出来。”</p>
一寸头圆眼小伙,迅速跑出屋子,笑道:“大伯,你咋来了?快进屋坐。”</p>
王文正摆了摆手,表示不进屋。</p>
“前两天你爸跟我抱怨,说家里的枣树得了‘疯’病,打算明年开春前,把病树给砍了。</p>
一株小苗,长成能结果的大树,多不容易呐,我于心不忍,特意请行家过来瞧瞧。”</p>
“枣树,就种在菜园里头,我领你们过去。”</p>
王文治家,位于许家寨的西南角,紧挨着一片长条形的槐树林,槐林和小院间,有一狭长的小道。</p>
几人穿过小道,来道屋后的菜园。</p>
园外,堆了一些长竹竿。</p>
园内,有一沤肥堆,规整的菜畦上,种着一些时令蔬菜。</p>
一老妪正蹲在西北角剔萝卜苗,菜畦间的空隙处,栽了三株枣树。</p>
“喏~”大宇朝北边扬了扬下巴,“就是这几株枣树病了。”</p>
沈青循声望去,这三株枣树,应是同一批树苗,还是同一时间,栽进土里的,都...粗如手腕、高约5米,就连病症,也是一模一样。</p>
病症:茂,枝叶非常繁茂,茂得怪异。 像有谁用枣叶,捆扎了一把把小扫帚,插在枣树的侧枝上,使整棵树看起来特别蓬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