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地里的落叶，历经数天曝晒，变得很酥脆，一脚踩上去就沙沙作响。</p>
沈青目光略过南瓜坡，瞧见水沟旁的豆地内，有一持搂耙的老妪，双手一伸一缩，倒退着搂豆叶。</p>
虽离得远，看不清楚搂耙，.沈青也能猜出它的样子。</p>
搂耙，和竹耙子一样，由烧弯的竹片+藤条+木头制成，但也有着些许差别。</p>
如！</p>
木柄顶部有一横棍，固定在横棍上的竹片，整体呈长方形，竹片和竹片间，距离更近。</p>
老妪搂豆叶，应该是想拉回家当柴火烧。</p>
凡能塞进灶膛、燃烧释放热能的一应物件，都被本地人统称为柴火。</p>
柴火，乃村户们一日三餐必不可少的生活资料，没有人会嫌弃家里柴火多，有甚者会用柴垛的数量、个头、整齐度，来判断这家村户富不富裕。</p>
等到了秋末冬初，便能时常瞧见村户拉着板车，四处捡枯枝、搂枯叶。</p>
取之于地，烧成灰沤成肥后，又还之于地，真是一个大循环呐。</p>
须臾，沈青来到竖有豆秧区域的东南角，他停下板车，开始装货。</p>
他抱起一捆捆豆秧，放进车兜内。</p>
第一排，割面朝车尾，第二排，割面朝车把，之后以此类推。</p>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层的割面朝向，要与第一层相反。</p>
豆秧杆高梢低，这样装，能最大程度利用空间。</p>
装货时，沈青全程轻拿轻放，豆秧和豆叶一样，都被晒得很酥脆，力道稍微重点，其便会裂荚落子。</p>
装满一车后，沈青将车尾的两条粗麻绳，‘x’形交叉甩到车头。</p>
接着，麻绳绕车把一圈，用力向下拉拽，拽到极致时，再绕车把几圈并系紧。</p>
待两根麻绳都系紧，沈青套上宽带，拉车返回原地。</p>
此刻，柴油机突突突，脱粒机轰隆隆，豆秸向南边喷射，碎沫却满天飞，将周围的空气都染成了土黄色，跟个小型沙尘暴似的。</p>
幸而，豆子提前备了布条，不然待上一天，大家的嗓子、双肺，铁定会抗议。</p>
这时，张年抱起一捆豆秧，放到折叠桌上，豆子解开活绳，抱起一小波豆秧，豆梢朝前塞进机斗。</p>
轰隆隆---</p>
在旋片的绞动下，豆粒脱粒豆荚，通过槽口，落到竹排上，其余杂物...喷出机身。</p>
沈青只扫了一眼四周，便着手清空车兜。</p>
他先解开车把上的绳结，再绕到车尾，将两根麻绳全拽下来。</p>
握住织壳子的首和尾，向外一拉，整出一个豁口。</p>
他轻拿轻放，卸光豆秧，来到晒布旁，拿起笤帚，将车兜内的豆粒，扫到晒布上。</p>
整完，沈青拉着板车，朝东南方走去。</p>
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众人都在各自的分工上，忙碌个不停。</p>
然而，却无一人抱怨。</p>
一因，想在地里刨食，就需受得了农活的苦。</p>
二因，忙得顾不上说话，即便说了，在‘突突’和‘轰轰’的巨响下，谁能听清谁说了什么。</p>
……</p>
临近晌午时，老两口俩拉着板车，来到了地头，车里装着竹篮、一厚沓麻袋、碗筷、木桶等。</p>
豆子只远远地瞥了一眼，便知爷奶是来送饭的，但...机子不能停，他便让众人分两波去吃饭。</p>
第一波，沈青、张林、张年、许毅，四人一同来到地头。</p>
哗---</p>
沈青就着水盆，洗掉手和胳膊上的灰，“午饭吃啥啊？”</p>
“刀削面，它呀，既顶饱，还不怕水泡。”</p>
豆子爷揭开桶盖，露出尚冒热气的刀削面。</p>
汤汁浓郁，面条乳白，青菜、豆芽、南瓜片等，缠绕在一块儿。</p>
“舀面是个技术活，我来舀，你们拿筷子，接碗就成。”</p>
说完，豆子爷一手握碗，一手持大铜勺，划‘竖圆’搅动面汤，使沉底的好货，翻到上头来，再舀面倒进碗内。</p>
安宁村离这儿有十几分钟的脚程，面条已不再烫手，是以，四人坐在地头端着碗吃饭。</p>
“嚯，真香啊！咦，碗里有肉片？”张年惊呼。</p>
“有啊，是猪后腿肉，中午上街割的。干体力活，肚里没一点油水，身体怎么扛得住。我还煮了鸡蛋，壳都剥好了，来，一人一个。”</p>
说完，豆子爷端碗走上前，碗里装了些剥了壳的鸡蛋，和老蒜瓣。</p>
众人，一人拿了一个鸡蛋、几瓣蒜，便继续扒面条。</p>
面条外滑内劲，蔬菜爽嫩，肉片焦香，面条浓鲜，一口喝下去，顿感胃里暖暖的。</p>
呼噜---</p>
张年暴风吸入，快速旋完一碗面条，“三爷，我能再来一碗不？”</p>
豆子爷在兄弟中排行老三，除豆子外，张姓一族孙子辈的人，都喊他一声‘三爷’。</p>
“能，太能了。面条，老多了，一人吃三碗，都还有得剩，来，把碗给我。”</p>
豆子爷接过空碗，铜勺搅起沉底的肉片，盛一碗面条递了回去。</p>
没一小会儿，张林、许毅也回了一碗面条，沈青没回，因为上午拉豆秧时，他旋了几张油饼，这会不是很饿。</p>
吃完，张年掐点草叶，钻进了高粱地，沈青等人，折返回晒布旁，替换下一波人去吃饭。</p>
……</p>
场地内，摞有一土丘样的豆秧堆，豆子一个人干着‘抱秧-放桌-解绳-分波-塞秧’的活。</p>
沈青走向脱粒机，瞄准豆子双手抽出机斗的瞬间，拍了拍他的肩膀。</p>
豆子一扭头，沈青就倒抽一口冷气，他感觉自己看到一个蒙脸的...猕猴桃精？</p>
豆子留着光头，脸呈椭圆形，他在‘沙尘暴’中心，待了一上午，全身落了一层夹毛黄灰，可不就是一个‘猕猴桃’嘛。</p>
豆子迷茫眨眼，无声询问：怎么了？</p>
沈青指了指地头，手掌在嘴边划拉几圈，示意：轮到你吃饭了。</p>
豆子摇了摇头，指了指桌角处的脏手套，示意：替换他的张年，还没回来呢！</p>
沈青戴上那双手套，将豆子往前一推，从桌上抓起一波豆秧，豆梢朝前塞进机斗。</p>
豆子见状，只好摘掉手套去吃饭。</p>
塞秧时，双手无需往机斗内伸的太狠，因为...豆梢一碰到飞速转动的旋片，豆秧便会被其卷进机身。</p>
当然，因这一特性，令‘塞秧’具有一定的危险性。</p>
塞秧时，手松的太快，些许豆梢未挨到旋片的豆秧，会被其余豆秧裹挟着往里走，走着走着，其有可能由‘纵向’变为‘横向’。</p>
如此，旋片绞碎的豆梗，会到处乱喷，喷出进料口砸到人，也不是没有发生过。</p>
手松的太慢，豆秧不比麦秧，麦秧滑溜，豆秧粗糙，豆荚顶端还是弯钩形状的。</p>
手套若被豆荚勾住，耽搁几秒抽离机斗时间，后果不堪设想。</p>
![姐姐好凶[七零]](/wap/nocover.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