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银发在水里融化，当它彻底消失的时候，那团水的扩大也就停住了。</p>
有声音从上方传来。</p>
黑泽阵往更上方看去，在接近“蜂巢”顶层的位置，那些六边形格子是有门，或者说琥珀色封窗的。其中一个空间里现在传来了“咚咚”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正在拼命地捶打那个像是琥珀做的面。</p>
……人？</p>
他倒是不意外这里面会有人，但能在这种温度下存活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而且怎么看这里也都是养殖场，而且还不是人类的养殖场，是里面的这些东西的，黑泽阵也想知道“公司”到底制造了个什么玩意出来。</p>
他往上走，很快就确定了具体的位置，听到里面传来了模糊的、听不出具体年龄的人声。</p>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妈妈！”</p>
什么东西？</p>
黑泽阵的脚步顿了顿，他看向门的一侧，门旁有用来读取ID卡的装置，也有标注的信息。</p>
上面写的是：</p>
-样本编号：17期实验48号样本</p>
-生物种类：土豆</p>
-危险等级：高危（2002年，封存中）</p>
“什么东西？”</p>
这次黑泽阵是真说出来了。他打开手电筒，又看了一眼，还是土豆，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起码在放进去的时候它应该还是个土豆——但它现在开始唱圣诞歌了。</p>
黑泽阵本想把门打开，但是他拿着身份卡的手抬了抬，还是忍住了。这几天他在研究所里受到的精神污染已经足够，他实在是不想见一个会说话会唱歌的土豆。</p>
你别说，这歌唱得比降谷先生好听。</p>
“会说话吗？”</p>
黑泽阵问了一句。</p>
里面不唱了，声音变得急切，不过话语还是含糊不清的：“妈妈……妈妈来找我了吗？”</p>
黑泽阵：“……”</p>
他转身就走。</p>
有朝一日被土豆妖怪叫了妈妈，就算那个土豆妖怪估计是没脑子的那种，他也觉得这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任何人。</p>
这次他的脚步声好像惊醒了沉睡在这些琥珀房间里的东西，每路过一扇琥珀门，里面就会传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黑泽阵听得出里面大部分都不是人话，但他路过道路尽头的一个“房间”的时候，里面有人问：“你不是他们的人？”</p>
吐字清晰，很有条理，没有语法错误，而且是个成年男性的声音。</p>
黑泽阵抬头看了一眼，2014年进来的，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虽然物种写着“拟态人类”，听声音好歹有人的思维，没在这里待得精神失常已经挺不容易了。</p>
他停下脚步，懒洋洋地问：“你是什么？变异萝卜还是变异马铃薯？”</p>
里面的人：“……”</p>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说：“我曾经是人，如果你也是人的话，那我们以前应该是同一种生物。如果你不是他们的人，能帮我一个忙吗？”</p>
是很正常的人。但在这里，越正常就会显得越不正常。</p>
黑泽阵说：“一种生物？那也未必。而且我只是路过，帮不了你。”</p>
他只是来确认这里的东西能不能被“Ω试剂”杀死的，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他也没打算跟着留在这里。黑泽阵继续走，本以为对方会挽留，那里面的人却没了声音。</p>
黑泽阵想了想，拿出手机，用沙漠研究所的通讯网络给在控制窗清理资料的新条惠发消息：有地下冰库的实验品清单吗？</p>
新条惠很快回复：没有，地下冰库的正上方是机密实验室，他们的资料应该都在里面，刚才我已经优先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删除了——您需要我的查看收录的备份资料吗？里面或许会有您想要的东西。</p>
黑泽阵：不用了。你备份了哪部分？</p>
新条惠：应用实验资料和应急处理方案。关于研发的部分我全部清除了，他们想复刻研究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p>
黑泽阵：可以了。</p>
他走回去，用奥罗拉的卡刷开了那扇琥珀做的门。</p>
“门”在身份卡确认开门后就融化了，被某种射线变成了软乎乎的一团，而在里面的，是一大团蓝色的果冻。</p>
黑泽阵：“……”</p>
黑泽阵：“你好，果冻先生。你刚才说你是什么物种？”</p>
他往门旁的信息看去，不是很确定，再看一眼，没看错啊，就是这扇门的，旁边的门标注是深海鱼类。不对，万一这果冻也可能是鱼变的呢？</p>
果冻：“……”</p>
果冻：“怎么是你。”</p>
那一团东西喃喃地自语，往里缩了缩，看起来真的认识他，而且有点不太想接受这个事实。</p>
黑泽阵：“……？”</p>
他又看了一眼果冻。再看了一眼。还看了一眼。</p>
他到底在哪个魔法世界见过这个果冻，而且听这果冻的语气，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p>
不对，这个果冻的颜色……久远的记忆回到黑泽阵的脑海里，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还真有可能认识个什么果冻，就这个颜色，就这个质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