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找到人，绕了个圈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黑泽阵故意把他甩开了，同样没联系他，就好像这是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明明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两个人却跟做间谍工作的时候一样互相试探、跟踪和反跟踪，可能这就是干他们这行的习惯吧。</p>
赤井秀一决定回去等，顺便借酒店的小厨房给黑泽阵做个晚饭。</p>
然后，他等到了诸伏景光。</p>
出差来的警察没穿警服，也没穿往日的蓝色兜帽衫，只穿着一身休闲装，背着个包敲开了酒店房间的门。那双雾蓝色的眼睛让赤井秀一想起上午看到的小孩，他迟疑片刻，问：“你怎么来了？”</p>
诸伏景光把包放下，把自己摔进黑泽阵下午休息的床上，说：“出差，抢了同事的工作，听说你们在巴黎我就过来了——对了，怎么只有你在，黑泽呢？”</p>
赤井秀一正要回去做饭呢，听到诸伏景光的问题，手顿了顿，才平常地说：“他刚才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p>
“这个时间出去？”</p>
“可能是忽然收到了朋友的邀请，也可能只是下去散步，晚饭时间他就回来了。”</p>
“莱伊。”</p>
诸伏景光忽然坐起来，盯着赤井秀一看；赤井秀一吸了口气，如芒在背。</p>
他记得苏格兰已经开始叫他赤井了，怎么忽然又改回莱伊了？这一般是要算账的预兆吧？赤井秀一放下菜刀，转身，说：</p>
“咳，苏格兰，其实……”</p>
“他在哪？”</p>
“我也不知道，他不打算让我知道。”赤井秀一无奈地回答。</p>
诸伏景光叹气，拿起手机确认了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半，是个黑泽阵多半已经散步回来的时间。他捂着脑袋，说赤井先生，你确定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吃饭，能等到对吧？</p>
赤井秀一很想说能，但事实是……他不知道。他说好吧，我只是相信他，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是你的话，苏格兰，你也会这么做吧？</p>
诸伏景光幽幽地说不会，黑泽不会瞒着我，他只会说他要去杀两个人，让我在家里等他。</p>
赤井秀一：……</p>
诸伏景光：……</p>
最后他们一起做完了晚饭，诸伏景光给黑泽阵打了个电话，电话被挂断了，起码黑泽阵没什么事，只是不打算联系他们，于是他们也就等在这里。</p>
然后，酒店被炸了。</p>
谁都没能吃上一口做好的晚饭，赤井秀一在惋惜晚饭的时候，诸伏景光背着包往外跳，说你还在想晚饭啊！</p>
赤井秀一最后拿了两个三明治，跟着往外跑，边跑边说：“因为有人对我下手，就代表他们完全不能把小银怎么样啊。”</p>
“……也是。”</p>
两个前卧底很快就离开了酒店，赤井秀一和黑泽阵在这里登记用的当然是假身份，而诸伏景光是来找他们的，当然没有留下名字，所以暂时不会有人顺着追查过来。</p>
现在的问题是疑似有人知道黑泽阵在巴黎，如果他们将这件事上报给NID，那么他们的人就会来调查，为黑泽阵担保的那些人也会遇到麻烦——比如提出现有做法的诸伏景光，以及很明显跟黑泽阵一起满世界跑的赤井秀一。</p>
不过，如果他们就是给出纸条的人，那从里昂开始都过了两个月了，这期间他们什么都没做，非常让人怀疑。</p>
他们两个还没对完情报，黑泽阵就打来了电话，打给诸伏景光的，开口就是：“在哪？”</p>
诸伏景光说他们已经离开酒店了，又问黑泽阵这是来找你的人吗？</p>
黑泽阵说大概是，你们等会儿，我把他们解决。</p>
然后他挂了电话。</p>
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面面相觑，赤井秀一耸耸肩，说我们先找个别的过夜的地方吧，还有那辆车，估计是不能继续开了。</p>
他早就知道那辆在旅途中受折磨已久的车快要退休，但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直接被人炸了。幸好这不是琴酒的爱车，那辆车还在东京，我们公安的降谷先生有时候会开，司机名单里还有限定的伏特加呢。</p>
与此同时。</p>
灯火辉煌的建筑一角，巴洛克式风格的走廊深处，穿过现代风格浓郁的大厅，穿着正式的男人正不耐烦地看着邀请他来的人。</p>
黑泽阵来的时候将头发绑了起来，看起来像是维兰德那时候的模样，但外表其实并不影响他们的谈话，也不影响现在的局面——</p>
地上是血、倒下的管家和侍者，他背后站着花店的两位店员。这两位年轻的女性换了衣服，背着手，微笑着看着对面，好像刚才动手的不是她们一样。</p>
而这里的主人佯装镇定，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心情：“你不能这样，是我们、是公司创造了你——Fafnir！公司相当于你的父母！我们从未与你为敌！”</p>
“你好像弄错了什么。”黑泽阵走近，揪住了这个人的衣领，微微眯起眼。</p>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可语气没有之前谈话的时候那么友好了，或者说，刚才他还愿意看在不知道谁的面子上装一下，现在不属于人类社会的野兽彻底露出了獠牙。</p>
他慢慢地说：“我对你们正在做什么、将来想做什么都毫无兴趣，只要别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管。但，谁让你动我的人了？”</p>
墨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冷调的灯光，这里的主人被吓蒙了两秒，才说那是个意外，是公司的临时工不懂事，我们马上就把他们开除，公司从未想过损害你的利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p>
黑泽阵随手把他扔在地上，说：“我不相信商人的保证，所以，你们要知道——我随时能让你们破产，把这个公司的一切从世界上抹除。希望你们牢记这点。”</p>
他转身往外走。</p>
放狠话对那些人没有意义，只有让他们意识到做一件事百害而无一利，他们才会避而远之，这就是专门为利益而生的理性主义的商人。</p>
黑泽阵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背后的枪声。</p>
他没往回看，而是看向了其中一位店员。店员刚刚放下枪，跟他道歉，说：“抱歉，先生，这是紧急情况下采取的措施。“</p>
从角落的镜子里，能看到持枪准备扣下扳机的别墅主人，缓缓倒下的身影。他脑门正中央多了个血洞，成为了今天唯一的死者。</p>
黑泽阵说没事，这算正当防卫，不用善后了，他们公司知道该怎么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