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东江小姐想，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常见的事啊。她失去父亲一样的导师，旁边这位父亲失去了他的女儿，唉。</p>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回到医院，却在转头的一刻看到了她活蹦乱跳正在抹眼泪的导师。</p>
两个穿病号服的人面面相觑。</p>
东江小姐：？</p>
东江导师：？</p>
半晌，墓园的管理员看着那个年轻的女人指着老男人说：“卧槽，老登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死在上面了吗？”</p>
老男人张大嘴巴，过了好久，才崩溃地说：“你怎么还活着，那我这墓地不是白买了吗？！”</p>
嗯，嗯？</p>
墓园的管理员摸着下巴，想，他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看，这种情况他现在也见过了。以后写进他的回忆录，多么感人的一幕啊。</p>
但现在还有一件事。</p>
他冲上去，拦住了那两个人，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喂！要打出去打，这里是墓园，墓园啊你们两个！”</p>
……</p>
4月8日下午，2:00。</p>
高山国际医院。</p>
赤井秀一坐在急救室的门口，急救室的灯依旧是亮的，从早上到现在，里面手术依旧没有结束。</p>
在急救室里被抢救的人是他的父亲，赤井务武。</p>
护士出来了两次，说他父亲的病情十分危急，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病人的情况不好，他们也不能做保证。</p>
赤井秀一能理解，他见到过太多这种情况，有敌人，有同事，也有好不容易找到的证人，或者跟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的职业让他见证过太多次死亡，但坐在急救室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为跟他血脉相连的病人一次次签下手术的同意书，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挺新奇的，却不有趣。</p>
他想点根烟，却只找到了烟，没找到打火机，而且还是琴酒喜欢的那种牌子的烟。他想到这里是医院，看了一会儿，又把它放了回去。</p>
父亲……</p>
父亲在他的记忆里更多的是童年的印象，以及一个他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去追逐的背影。</p>
直到踏上终点站，他才发现父亲一直站在他背后，看着他，还有他身边的人。若他还是个少年，必然会抱怨、会质问父亲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出现，但他早就长大成人了，成为了跟父亲一样的人。他们是一样的，当一年前，再次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哪怕父亲用的不是他记忆里的样貌，他也很快就认识到了这点。</p>
那时候他是放松的、平静的，好像这么多年的执念终于有了结果；但过去的人生造就了现在的他，失踪的父亲只是为他指引方向、让他走上这条路的理由之一，不是唯一的理由。</p>
他如热恋一般喜欢这样的生活，以及生活中的某些人，虽然无论是他还是父亲都很清楚，从做出选择、成为间谍的第一刻开始，他们就与平静与安逸这两个词再无缘分。</p>
脚步声。</p>
额前有一撮卷儿的金发女孩沿着走廊来到了他面前，皮靴踩在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声音。</p>
她在打电话。</p>
赤井玛丽坐在了大儿子旁边，靠着椅背，没往急救室的方向看一眼。</p>
等到打完电话，她才转过头，冷静地问赤井秀一：“医生怎么说？”</p>
“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别的不要期待。”这当然不是医生的原话，但赤井秀一知道医生是什么意思，就用最简单的方式说明了情况。</p>
然后母子二人都沉默了。</p>
过了一会儿，赤井秀一问：“真纯呢？”</p>
赤井玛丽说：“还没告诉她。”</p>
几个小时前她来了一趟医院，又去警视厅接真纯回来。当然，赤井玛丽不可能因为昨晚潜入五十岚家的事被一并抓获，只是她接到真纯的时候，小女儿已经因为太累睡着了，看真纯在警视厅睡得迷迷糊糊的，赤井玛丽就先把小女儿送回了她们住的酒店。</p>
然后她去了赤井务武出事的地方，虽然那里全是公安，但不妨碍她大致搞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事；至于暂时问不到的部分，她大儿子在公安有人，打个电话也就清楚了。</p>
“我爸他……”</p>
“哼。”</p>
赤井秀一刚起了个头，玛丽就冷哼一声，烦躁的情绪在她脸上再明显不过。</p>
外表看似少女的母亲把左腿搭上右腿，语气冷淡地说：“你爸走的时候可没跟我说是要去找他，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他说去美国帮羽田浩司个忙，然后人就没了。”</p>
赤井秀一默然。</p>
他理解母亲的怨气，毕竟父亲已经失踪了十九年，回来后也几乎没在家里住过，总说自己还有没完成的工作，直到现在……</p>
他可以肯定赤井务武知道什么，也隐瞒着他们不少事，不然赤井务武不会出现在那座地下高塔里，也不会对他说“到时候我不一定还在”，就好像早就料到了所有事一样。</p>
“那他的事呢？”</p>
赤井秀一没具体说明这个“他”是指谁，但玛丽看了他一眼，说你就知道关心维兰德的儿子。</p>
她停顿了半秒，又说算了，反正现在维兰德就是你爸，那维兰德的儿子也确实是你弟弟了。</p>
赤井秀一听出母亲的语气不对，转头看过去，问：“我爸不是说他跟维兰德已经没……”</p>
“你真没猜到？”赤井玛丽打断了儿子的试探，语气嘲讽地说，“你爸已经跟我承认了，他有维兰德的记忆，只是保留着自己的人格。”</p>
然后赤井务武还说等回去再跟她解释具体的事。</p>
再然后呢？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赤井务武被黑泽阵打伤，人还躺着呢。</p>
呵。</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