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黑泽阵问他。</p>
“没什么……那个,天城老师,我们要搭乘下一班新干线去长野,再不去就要赶不上了。”诸伏景光摇摇头,对天城老师说。</p>
天城老师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已经聊了好一会儿,连忙说你们快点去吧,不要迟到,于是两个腿有伤的人互相道别,说注意休息……(看起来谁也没有注意休息),黑泽阵和诸伏景光就离开了。</p>
走出天城老师的视线范围,黑泽阵才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诸伏景光身上。</p>
诸伏景光这才解释说:“Zero给你的资料里没有公安内部的相关部分,事实上,在行动的那天晚上,我有个叫绪方的同事被他们策反,我差点就死在他手上了。然后,我调查了他的背景。”</p>
他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也没有提绪方想要杀死他、或者被人引诱来背叛公安的理由,这些事没有跟黑泽说的必要。</p>
“绪方?”</p>
“他跟组织有仇,为此加入公安,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引导……我查到了很有可能是引诱者的人,五十岚信彦,被绪方叫做老师。当然这不算是什么证据,但黑泽,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秋田,跟莱伊的弟弟下棋的人吗?”</p>
诸伏景光话锋一转,换到了似乎并不相干的问题上。</p>
不过也不是不相关,黑泽阵还记得,那位老棋手的姓氏也是五十岚,而且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不仅如此,那人的宅子给黑泽阵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甚至没靠近,也不打算进去看看。</p>
五十岚确实是个非常普通的姓氏,但诸伏景光跟他提起这些的时候,肯定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黑泽阵对诸伏景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除非降谷零出什么事。</p>
“他们有关系?”</p>
“是啊,而且不仅如此——再加上前几天死去的前前前首相五十岚宽,他们三人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我不打算惊动五十岚信彦,本来想顺着另外两个人的线索继续调查,但就在前几天,那位棋手病故了,线索就此中断。”</p>
“死了吗,”黑泽阵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这么快就断尾求生,看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比他想得还要多点,“你问秀吉了吧?”</p>
“问了,羽田君说那位五十岚先生临死前给他写了封信,说他有着卓越的才能,已经成为了超越他哥哥的人……诸如此类的话,我没告诉羽田君具体的情况,不过他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诸伏景光回答。</p>
羽田秀吉是个相当敏锐的人,上次在秋田县见到的时候诸伏景光就有所体会,这次他只是询问了那位五十岚棋手相关的讯息,羽田秀吉就问他是不是工作相关的内容,并把一般情况下不应该透露的私人情报都告诉了他,也没有询问具体的缘由。</p>
诸伏景光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站,干脆倚在了轮椅上,仰起头来,拽了拽黑泽阵的头发,说:“而且,羽田君说,跟他下棋的可能并不是那位老棋手,而是其它的人,当时那位五十岚先生戴着的不是助听器,而是用来通讯的耳机。”</p>
不仅如此,可疑的地方还有很多,他花时间进行了大范围的、彻底的调查,当然也跟降谷清一郎先生交流了很多,甚至借用了其它机构的力量……可他还是没能找到最关键的那部分。</p>
五十岚,首相,【F】,绪方的崩溃,被针对的黑泽,被关注的羽田秀吉,一盘代人所下的棋局,瞒天过海的谎言,地下基地的真假情报,东京塔的自焚,还有忽然病故的将棋手……</p>
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p>
诸伏景光正在思考,却听到黑泽阵忽然问:“他的孙子呢?”</p>
“谁?”</p>
“那个将棋手的孙子,给真纯带路的那个。在山洞里——哦,你也没见过他,他从另一边上去找人了。”</p>
黑泽阵还记得在世良真纯的叙述里,她跟“六分仪真理”以及一位年轻的“五十岚先生”下到那口井里,随后发现了井里的通道,最后才在里面遇到了其他人,抵达地下教堂的。</p>
不过他们走到中途的时候就失散了,黑泽阵只是后来听世良随口提到她又联系到了那个五十岚先生,对方已经平安回去了。他也没见过对方,只是听说了有这个人而已。</p>
诸伏景光看着他,半晌才说:“将棋手五十岚重光,没有后代。法律意义上(in law)也没有。”</p>
他们已经走到了车站。</p>
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两个人都很自然地停止了对话,毕竟黑泽阵的外表就是很容易吸引人注意的类型,如果被人听到,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们遇到的意外已经够多,虽然现在算是在风雨后平静的生活里,却也依旧保持了原本的习惯。</p>
新干线很快就要发车,乘务人员看到坐着轮椅的高中生和推着轮椅的初中生,就要来帮忙,却看着那个银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连人带轮椅还有两只猫扛上了新干线,然后把他哥哥放到了座椅上。</p>
然后,那个看起来只有初中生年纪的银发少年把轮椅折起来,又熟练地把装着两只小猫的宠物包拎起来,才有点疑惑地看向盯着他的乘务人员。</p>
银发少年:“有什么事吗?”</p>
小黑猫:“喵?”</p>
小黄猫:“喵喵喵?”</p>
乘务人员:……</p>
看、看起来不是很需要帮助的样子,嗯,一定是因为他哥哥比较轻吧,这么小的孩子,早早就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啊。哎,这个小孩一定经常在家里干活吧。</p>
(黑泽阵:如果你说的家指的是A.U.R.O的话,那确实,有时候我们的郊游活动就是出去打猎和砍树。)</p>
想到这里,乘务人员的表情也变得慈爱起来,她帮这对兄弟把轮椅放在了上面的行李架上,又给他们拿了两瓶免费的水,说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找乘务组,最后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p>
“他在看什么?”</p>
“黑泽,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在找你这个年纪能轻松搬动一个接近成年体型的人,很不对劲吗?”</p>
“嗯?”</p>
“……”</p>
“只是少见而已,不是没有,”黑泽阵说到一半,看到诸伏景光鼓起脸,就不耐烦地改口,“下次我换个说法。”</p>
“什么说法?”</p>
“说我是俄罗斯族,我们刻板印象就是这样的。”</p>
“……喂!”</p>
他们没聊几句,坐在旁边的人就上了车,是个年轻的大学生,戴着眼镜,一看就充满了没被社会污染过的清澈眼神。</p>
身边有人,诸伏景光没打算继续聊,他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靠着银发少年的肩膀,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p>
终于又轮到他靠着黑泽睡觉了!而且他现在是病人,又在车上,黑泽不能推开他——他可以一直假装睡到下车!</p>
“英国多家媒体表示……”</p>
有很小很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边的大学生戴着耳机,但忘记把耳机线插上了,导致流畅的英语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他好像是在练习英语听写,一边听一边往纸上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