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前历朝历代,代代皆是如此,就会培养出一个个庞然大物的世家士族。 </p>
而他们会是只忠于家族,家族利益高于国家的思想。 </p>
那么,这种封建朝代的更迭,就像是牌桌上的牌,玩一圈崩了就重新再来一局。 </p>
因为无论来多少局,本质上是一样的。 </p>
一个王朝一两百,或者存活久些的两三百年即可结束,重新洗牌,但对于立于世间百年,甚至千年的世家而言,只要会投资,有眼光,就能令皇族依靠他们,然后屹立不倒。 </p>
而废除察举制,推行科举,是创新,是改革,是打碎百年不倒的世家贵胄的膝盖,大开寒门庶族通往上层的阶梯…… </p>
这句话,姜映梨也是发自真心地称赞的。 </p>
“想必当年元帝定是遇到过不少艰难险阻。但能推行此举,利国利民,却也可流传千古,得天下寒门庶族交口称赞的。” </p>
固然会让世家记恨,但这世上多的依旧是平头百姓。 </p>
闻言,宁老太太慢慢颔首,说道:“元帝得天授命,举乱世判民,终平定天下,得这万世基业。” </p>
“说起来,当年元帝入主京都,还是世家给开的城防大门。后来,元后提议科考制度,元帝深以为然,兼之帝后感情甚笃,夫妻一心。” </p>
“那时还有不少世家想塞人入宫来着,得知这番变故,还曾联合想推翻元帝。但元帝骁勇善战,愣是将世家杀得人头滚滚,人心惧恨。” </p>
“听说那时,宫门外的血流成河,就是而今那宫门前的青砖都洗刷不尽血色。” </p>
她轻轻一笑,“所以你看,有时候骨头是硬,但到底头是硬不起来的。” </p>
讲起这些往事,宁老太太的眼眸却是闪闪发亮的,一片神往。 </p>
姜映梨惊诧的是:“……这科举制度是元后提的?” </p>
她心底涌起了一股不确定的想法…… </p>
“可不嘛。”宁老太太斜睨着她,“元后生而知之,自小聪颖,素得贤名。当年元帝混迹江野,能以微末之身起兵,少不得元后的帮衬指点。” </p>
“是元后贡献家资部曲,粮秣兵马,招募贤士,元帝才能步步稳扎。” </p>
“更因着元帝出身寒微,生恐元帝遭士族掌控掣肘,更惧其被世家架空,这才想出了科举制,以寒门子弟拥趸,得天下美名。” </p>
“就譬如说,如今的绣衣使,别看现在名声糟糕,但创立之初,乃是元后为耳目撒出去,以图策反敌军,收集讯息之用,后来在对抗世家时,也是屡立奇功。” </p>
“还有咱们而今流行的银票,亦是元后提出。从前发的五铢钱,军队更以布帛粮草,金银为货币,但朝廷初立后,元后就塑造铜钱,发行银票,以此来令通商更为方便。” </p>
“对了,以及咱们而今用的纸,就是元后闺阁之时,确立工坊造的,就是因着这,才让元后的家族当时声名远扬,得以有钱财资助元帝。” </p>
说着,宁老太太脸上浮起向往的神色,“元后做过的贤事,不知反几。就是因着有纸,才能印刷书册,学子才能读书……还有你而今做的那龙骨水车,就是元后曾为农桑所设……” </p>
姜映梨闻言,心底大为惊骇。 </p>
她曾以为这是个架空的世界,就不曾多想,而今得知了两朝更迭的旧事,以及元帝元后所做之事,自是能品出其中的不同。 </p>
若是只有一茬便罢了,但接二连三的这般多的事,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p>
毕竟这世上能连番挑战改革政治,经济,农事等等,哪里有这边凑巧的,甚至连律法也…… </p>
而今,她是真的确定了,这位元后也是一位穿越者。 </p>
而且,还非常非常的厉害! </p>
她敬佩之余,心情有些复杂。 </p>
与其相必,自己的开局和所为就显得太小儿科了! </p>
“这位元后娘娘,当真是前无古人,超群绝伦。” </p>
宁老太太回神,嗤笑一声,“那些迂腐之辈总说什么牝鸡司晨,呵,分明是自己能为不足。” </p>
顿了顿,她严肃地觑着姜映梨,“所以我跟你说,莫要听信那些无才便是德的话。无论何时,女子有能为,总是比没有强的。” </p>
姜映梨对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真心诚意地道谢,“是,多谢您的提点。” </p>
从前宁老太太建议她学女红时,说的就是这番话。 </p>
不曾想是这后面竟有这番典故。 </p>
宁老太太看着她,蓦地又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从前元后在时,朝廷还有几位女官。待得元后病逝后,竟是又变回如初了。” </p>
“现在虽是废除了私兵部曲,但贩卖人口依是猖獗。好在隐户倒是少了许多……饶是如此,你想买些有能为的,基本市面上是没有的。” </p>
姜映梨回道,“雇佣就可。” </p>
“雇佣?”宁老太太有些恍惚,“这话元后早先也提过,说什么人人平等,不许买卖……但最后还是如此,只不过而今比从前收敛了些许。” </p>
姜映梨不出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元帝元后到底成了过去式,而人总是活在当下的。” </p>
宁老太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若是想要那样的人,就别去外头的牙行,哪里卖的都是些无甚能为之人。想要那等调教好的,需得有个人引着你去更好的地方。” </p>
“至少得去县府级别的,方有资格引人踏入。先前镇国公府的谢家不是来人了吗?若是人还在柳城,就让他们带你去,或托他们去办。” </p>
姜映梨闻言,不禁微微蹙眉。 </p>
她并不想跟镇国公府多牵扯……说来,先前谢知彰口口声声说认亲,但上回见到沈隽意,虽是情势危机,他口中却没再提这茬。 </p>
莫非是已经探查明白了? </p>
可为何谢知刚却…… </p>
不过,若是这件事能快些结束也好,毕竟沈隽意挺排斥的。 </p>
…… </p>
……… </p>
而被惦记着的沈隽意,此时正准备去看放榜。 </p>
院试放榜那日是个雨天。 </p>
毛毛细雨,淅淅沥沥,青石板上是小摊儿的水洼,却依旧挡不住众人急切激动的心。 </p>
院试人数极多,毕竟过了院试才算是真正的秀才,但录取的名额就更是有限了。 </p>
此次几百名考生,录取数不到一百,分为一二两列,其中一等取十名,余下皆是二等。 </p>
一等榜首即为案首。 </p>
郁齐光早早就醒来,迫不及待地想去守榜,连早饭都没吃上。 </p>
告知栏处早围了一大圈人,哪怕是淋着清寒的小雨,都不肯离去。 </p>
待得天擦亮,终于有衙役出来张贴告示。 </p>
郁齐光和姜青檀几乎是趴在上边儿找名字的,出人意料的是,竟是四人都榜上有名。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