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给你留了一盏最好最大的。” </p>
姜映梨望着摊主那献宝的殷切模样,余下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口。 </p>
“……我真是谢谢你啊!” </p>
“不用不用,都是应当的。”摊主说道:“这花灯大了,河神大人就能第一个看到姑娘的心愿了。” </p>
他还记得贵人本身要送的就是这位姑娘,自是早早留好。 </p>
姜映梨接过莲花灯在手中转动一圈,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悦耳的声音。 </p>
“阿梨?” </p>
是沈隽意的声音。 </p>
姜映梨手一顿,将花灯放下,朝着萧疏隐一笑,“这盏灯还是留给侯爷吧!” </p>
“虽然侯爷金尊玉贵,不信鬼神,但许愿本生就是一种对未来的美好祈愿。偶尔与民同乐,也是很开怀的!” </p>
说完,她就转身,提起裙角,朝着灯火阑珊处的沈隽意蹁跹跑去。 </p>
萧疏隐面无表情地望着小夫妻团聚,然后凑在一起说着话,最后沈隽意又抬眼望了过来,朝他遥遥颔首告别,两人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p>
他垂下目光,望着这盏在他看来,尤为粗糙拙劣的花灯。 </p>
半晌,蓦地开口。 </p>
“笔墨可有?” </p>
“有有有,贵人请用。”摊主手忙脚乱地取出笔墨。 </p>
上元祈愿,各家摊贩不管识字与否,都会备上文房四宝,以便于客人需求。 </p>
萧疏隐持笔舔墨,修长手指一顿,眼底掠过嫌弃,手腕稳当,龙走蛇行,在莲花灯的八片花瓣儿上落下遒劲有力的小字。 </p>
——河清海晏,四夷安宁。 </p>
孟藻喝彩:“不愧是侯爷,好墨宝!” </p>
顿了顿,见萧疏隐神色深沉,他小心翼翼道:“侯爷,这沈夫人当真是不识趣。可要属下……” </p>
他看自家侯爷对那美貌小娘子殷勤,奈何姜映梨跟其他女人不同,根本不接茬,顿觉她不知好歹。 </p>
萧疏隐本来出神,闻言回神,嫌恶地转眸斜睨。 </p>
“孟藻,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淤泥吗?等下跳下护城河里好生洗洗,没得污了本侯的耳!” </p>
孟藻:“……” </p>
孟藻委屈:“……是。” </p>
萧疏隐丢下笔,率先持扇往前走:“走了。” </p>
孟藻连忙恭恭敬敬地捧起那盏灯,紧随其后,不解道:“侯爷,我们这是去哪里?” </p>
“上游。” </p>
孟藻很是惊愕。 </p>
他家侯爷可从来不做这种事,因为觉得无趣。 </p>
现在竟然…… </p>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目光灼灼道:“侯爷放心,我定护着您的灯在中间,叫河神大人第一个看到侯爷的愿望。” </p>
萧疏隐:“……” </p>
越是往上游走,人潮越多,路上不少闺阁少女见到俊美无俦,贵气轩然的萧疏隐,都大胆的含羞送灯,被孟藻撅了回去。 </p>
萧疏隐全程目不斜视。 </p>
待得选定了一处清净的位置,孟藻立马挤入男女老少中争夺好位置。 </p>
萧疏隐望着眼前亮灿灿护城河,无数站花灯挨挨挤挤,顺着水流往下,仿似望不到尽头的银河。 </p>
但他却知道,这些灯顺水到城墙后方就会被拦住,隔日就会被卫戍的卫兵清扫干净。 </p>
什么河神——不过是欺瞒小孩的笑话! </p>
萧疏隐站了片刻,便转身逆着人潮往回走,孟藻见此,放完河灯,匆匆跟了上去。 </p>
走了两步,迎面就看到凌家兄妹一前一后过来,凌昭昭双颊鼓鼓囊囊,显是还在生气。 </p>
孟藻遥遥觑见两人,脸色一变,低声嘟囔道:“这凌家兄妹当真无礼!就凌小姐那刁蛮任性的主儿,平阳公府竟还异想开天,送到您跟前来。” </p>
“当真是欺人太甚!” </p>
若非是看在谢若微的面子上,孟藻路上高低得替自己侯爷出口气,叫两位吃些苦头。 </p>
之前他呵斥姜映梨,其实是借此敲打凌降曜。 </p>
往日里众人唤萧疏隐乃是安襄侯亦或是萧侯爷,但因着他最是年轻,长此以往,私下大家偶尔也会唤他为小侯爷。 </p>
年长公侯爵之流唤一声是正常,但其他官宦极少当面如此唤他。 </p>
而凌降曜应当是私下随着唤习惯了,几次三番用这般的称呼,他是没有爵位功名的白身,这般轻慢的称呼,就叫孟藻为自家侯爷打抱不平。 </p>
再来,凌昭昭虽长得不错,但自家侯爷流连花丛,什么美人没见过,更是得圣宠正眷,若非当今圣上没有适龄公主,天家女婿都做得。 </p>
今日一见,这平阳公府竟拿着个心有所属的凌昭昭来搪塞。 </p>
真真是岂有此理! </p>
萧疏隐很是平静,“好歹同朝为官,总该给平阳公几分薄面。” </p>
说话间,凌降曜已然走到上前,尴尬拱手道:“侯爷,刚才人多被挤散,现在可算是找到您了。您这是在……放河灯?” </p>
当着是童趣。 </p>
萧疏隐淡淡道:“这柳城的上元夜景,本侯已经欣赏够了,先行回去了。” </p>
“我和昭昭送侯爷。” </p>
“不必。这般好时节,小公爷还是好生陪陪凌小姐逛逛。本侯年岁大,耐不住寒。” </p>
萧疏隐毫不客气地拒绝,带着孟藻越过两人离开。 </p>
凌降曜这回没跟上去,而是俯首作揖,待得人离开后,他才面色铁青地直起腰。 </p>
萧疏隐今年二十有三,正当青年有为,却以年岁大为由离去,可见其中深意。 </p>
他扭头看向红着眼眶闹脾气的凌昭昭,不悦道:“昭昭,你可知萧侯爷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梦中情郎?这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非要惦念着沈隽意那混账东西,当真是……” </p>
凌昭昭不高兴,“不准你骂沈隽意!他好着呢!” </p>
“再说了,什么梦中情郎,分明是他风流滥情,就你们男人给他扯这些遮羞布!” </p>
“我绝对不会嫁给他的,你和爹娘都死了这条心吧!” </p>
“你——”凌降曜被气得一个倒昂,咬牙道:“昭昭,爹娘都是为你着想。” </p>
“萧侯爷如今深得帝心,在京都更是炙手可热。咱们府中虽是公爵,对着他却还要退一射之地。你怎么就不懂?” </p>
“你还看不上萧侯爷?你怎知经过今日一闹,萧侯爷就能看上你了?” </p>
“那不是正好!”凌昭昭仰起头,神色倔强,“那萧疏隐比我足足大了七八岁,我才不喜欢老男人呢!” </p>
她现在心里只有沈隽意,才不肯去讨好萧疏隐。 </p>
再来,她对萧疏隐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才不会勉强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