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栖烬不肯, 僵持之下。池不渝也不松手, 紧紧地攥住她，身上的, 脸上的, 手上的水, 纷纷往她脸上，衣襟, 耳后下落，与自她身上滴落的水，淌在一起，滴在鲜嫩草芽上。</p>
青草香被浇灌得愈发浓湿，日光蒸得水渍发热，崔栖烬脉搏在池不渝柔软掌心轻易起跳。许久，她听见池不渝在快要凝滞的空气里呼出一口气，之后便被难受得咳嗽起来?，腕心一跳，犹犹豫豫地松开手，从缝隙之中去看——</p>
白茫茫的日光刺进?来?，模糊间她只?看见池不渝湿答答的脸。</p>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p>
只?看得清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她嗓音嘶涩地问，</p>
“池不渝？你?要紧吗？”</p>
池不渝一边咳一边望着她，那只?捏住她手腕的掌心久久没有松开，好像是凑近了些，看得出来?池不渝自己的眼睛也红红的，但还是盯她，接着，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手指轻轻刮过她的眼梢。</p>
皮温相贴，泪水混合湖水，沁入指腹。</p>
那一刻崔栖烬下意识垂了一下睫毛，试图避开。</p>
而池不渝愣住，半晌，才呆呆地讲，</p>
“你?真的又哭了啊。”</p>
一天之内掉了两次眼泪。从懂事起，崔栖烬就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眼泪是不好的，是坏的，会让大人生?气，觉得这?个小?孩不懂事。崔教授和?余教授的小?孩是要懂事的，不能闹脾气，不能耽误他们教书?育人。她理应是一个典范，被挂在最高处示人。</p>
“咳嗽刺激的，只?是生?理性泪水。”</p>
崔栖烬有些生?硬地强调，而后又用手背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眼皮，欲盖弥彰，再去看池不渝边缘泛红的眼，</p>
“你?不也是？”</p>
她尝试转移话?题。</p>
池不渝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池不渝的眼睛越来?越红。过了几?十秒钟，像是要被太阳蒸成两颗红柿子。</p>
偏偏这?两颗红柿子，还一声?不吭，变得越来?越红。</p>
崔栖烬在草地上坐起来?，在自己身上翻了翻，发现自己随身带的纸巾都已经被浸透，甚至掏出来?之后，轻轻一扯就变成一些又湿又黏的纸沫。</p>
她满手都是乱七八糟的纸沫，有些沮丧，像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童。这?时听见池不渝吸了吸鼻子，突然讲，</p>
“要抱抱吗？”</p>
“什么？”崔栖烬的第?一反应是疑惑。</p>
像不过脑子，拒绝之后才反应过来?池不渝说的是什么。</p>
她顿了一下，没有去看池不渝，</p>
“你?该不会是被吓——”</p>
一边说，一边低头看自己手上零碎沾着的纸沫，像是脱不干净，手指捻了捻，只?好又空空如也地放回自己的兜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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