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不渝慌乱把眼睛挡住，含含糊糊地说，“没睡好肿了呗。”</p>
又补一句，“你别老是看我，我现在肯定?好丑。”</p>
池不渝是一个好矛盾的人。</p>
大?雨之下会哭到美瞳都?掉出来，脸上的妆花到乱七八糟的时候要追着护士问东问西，丸子头?摇来摆去的时候要唱“乌云乌云快走开”，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的时候她揉着一件旧棉袄，头?发乱乱衣服湿湿缩在一张躺椅里睡觉。她有时候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有时候也是真的很在意自?己漂不漂亮，甚至是在意得过了头?。</p>
崔栖烬有时候觉得自?己能看穿她，有时候又觉得看不穿。</p>
按照道理来讲，她应该大?惊小?怪地说，池不渝你哪里丑了。然后池不渝很扭捏地问，真的不丑？她说真的不丑，骗你是狗。但仔细想，这种话她说不出口，太过嬉皮笑脸。</p>
而且这种事情在池不渝这里也会有另一种可能——</p>
池不渝可能会一巴掌糊到她脸上，义正词严说，“崔木火你别以为你撒谎我看不出来！！”</p>
她没有夸过池不渝漂亮。她吝啬夸奖，她回?避好话，她一旦认定?自?己的观点就绝对不改变，她的世界观里只会严格认定?一个原则——没有理由的好话等?同于撒谎。</p>
于是，她很突然把眼镜摘了，在糊成色块的世界里很突兀地问了一句，“那我呢。”</p>
池不渝很茫然，“你什么？”</p>
崔栖烬耐心地继续问，“我现在是不是也很丑。”</p>
“我隐形眼镜掉了不是很能看得清……”池不渝摇摇头?，很认真地给她研究起来，“现在嘛，只能看清你皮肤很好，很白?，眼睛很大?，眼睛里头?还有个人呢，模模糊糊的……”</p>
崔栖烬听她这样讲，笑了。</p>
池不渝自?己这样说，但也跟着笑得东倒西歪的，然后影影绰绰地凑过来，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继续评价，“而且笑起来也蛮好看的，嘴巴红红的，眼睛弯弯的，乍一看是个大?美女……”</p>
崔栖烬坦然地接受评价，坦然地接受“乍一看”。</p>
等?池不渝说完，在所有色块里找准位置，在池不渝额头?上轻弹了一下，轻轻地说，</p>
“那我现在看你，也一样了。”</p>
——她看池不渝，也和池不渝现在看她一样，嘴巴红红的，皮肤很好，很白?，眼睛很大?，眼睛里面还有一个人……</p>
笑起来蛮好看的。</p>
她摘下眼镜，找到了支撑材料，那这就是一个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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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燃再拎着一大?堆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好怪的眯眯眼——</p>
一个病里病气的，被腾到了她带来的轮椅上；另一个，正在给病着的这个喂咬得乱七八糟的芒果。</p>
池不渝眯着眼，昂起下巴问，“你说是不是还是真心话大?芒果好吃？”</p>
崔栖烬被她喂过来的芒果戳了一下嘴巴，但还是语气平和，“是吧。”</p>
池不渝说，“我也觉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