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拿起宝蓝色的书包,拎着底部的两角,抖了抖,只抖落出一只落在书包底部的铅笔来,接着就没有更多东西。汉斯正要把包再翻正过来看看,安迪叫住了他。安迪往那个宝蓝色的书包上看了一会儿,指了指侧边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小口袋,对他说:“你翻翻那个口袋。” 汉斯在安迪指的方向找到了那个侧边口袋的拉链,于是上手拉开拉链。 拉开拉链的时候,男孩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紧张,上半身往前探了探,似乎下意识想要夺回自己的书包,阻止他们对他的书包的继续翻找。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阻止。安迪发现了他不太对劲的反应,担心他真的会过来抢走自己的书包,往前挡了挡,阻止住了男孩的动作。 小口袋的拉链被打开,一个橘色的圆柱形药瓶,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莉莉安女士的手提包里消失的蓝宝石项链的仿制品,同时掉落下来到桌面上,发出一串响声。 汉斯把书包放在一边,拿起终于找到了的蓝宝石项链的赝品。 男孩的表情还是有些紧张,看着这个项链,看上去有些慌乱,他连忙解释道:“这项链不是我的东西!” “我们知道。”安迪看男孩虽然身体往前倾着,但是并没有和他阻挡在身前的胳膊的力量在对抗,大概只是感到紧张,但是没有想要阻挠,于是他把手放了下来,“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进我的书包里的!”黑人男孩似乎是担心被冤枉成偷盗的嫌疑犯,语气有点激动地为自己辩解道。 “别紧张孩子,我们知道你对此不知情。我们只是需要找到这个东西,不会怀疑你的清白。”汉斯看着一脸紧张的男孩,语气尽量温和地安抚说道。 安迪脸上倒是扬起一副看见了有意思的东西的表情,脸上几乎就写着带着点轻快的打趣的表情,他手快,一把拿起了那个橘色的药瓶,凑近放在眼前看了看。橘色的半透明药瓶虽然因为光学原理让里头的东西看上去也都是同样的橘色,但是人类的大脑又通过经验,让意识知道了装在这里面的东西是白色。 “我倒是觉得比起从包里翻出一个他自己都没见过的东西,这个小瓶子才是让他紧张的根本原因。”安迪看了一眼标签,冲着汉斯和那个黑人男孩,把药瓶里的一摞药片晃得哗啦哗啦响。 那个黑人男孩撇着嘴,没有说出否定的话来反驳,而是流露了一些心虚的表情。 “这是处方药,还有成瘾副作用。”安迪说,“我看你也没有什么需要长期止痛的病症吧?哪弄来的?” 男孩支支吾吾地说:“里面装得是糖,我只是把我奶奶吃空的药瓶拿去二次利用而已。我只是觉得这样很酷,怎么了,不行吗!” “当然可以。”安迪耸了耸肩,“前提是里面装得真的是糖果。”说着他就打算拧开盖子。 还没等男孩跳脚起来,开口阻止,汉斯倒是抢先一步,按住了安迪准备掀开药瓶盖子的手,把橘色的小药瓶拿了过来。“我当做没看见,毕竟答应了你,只找和我们要查的案件有关的事情。”汉斯说,并且把那个药瓶还到了男孩的手中。 男孩连忙一把夺过,并且把药瓶塞进了口袋里。 “不过……”汉斯又打算说些什么,但是停在第一个词之后,他思考了片刻,又放弃了,说了一句,“算了,没事。” 安迪对于汉斯这一做法只是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再说些什么,也看上去没有再继续在意关于那个橘色小药瓶的事情。汉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证物密封袋,打开来,把从这个黑人男孩的书包里找到的蓝色宝石项链的仿制品丢了进去,再封上袋子的封口,放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最后“呼”的一声拉上拉链,把这个终于被追回找到的装着跟踪器的赝品放好。 放好了他们要找的东西之后,汉斯再把为了寻找这个证物而全部拿出来的书、文具,都一个一个放好,收拾进宝蓝色的书包里,把男孩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这样就没事了吧?”黑人男孩试探地看向汉斯,问道。 “对。”汉斯伸手,看上去像一位和蔼可亲的人们的好邻居警官先生一样,拍了拍男孩的胳膊,“谢谢你的配合,孩子。”他一边笑着,一边把已经收拾好,拉链也拉上了的书包,还给了那个男孩。 男孩背上书包,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到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这个年龄段青少年都喜欢用的表情,走出了科学教室。汉斯和安迪,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这会儿才听到风声,从楼上匆匆赶下楼来一探究竟的学校老师,在他们还没有看见人的时候,就先听到了高跟鞋急促的“噔噔噔”的声音,在楼梯口拐角处看见了这两位忽然闯进来的纽约警署警探,慌里慌张地拉住了走在前面的黑人男孩,对汉斯和安迪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警官先生?” “没什么,与学校和这个孩子都没关系。”汉斯一边展开自己的证件,一边语气温柔地解释道。 但是那位踩着高跟鞋的年轻老师看上去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双手紧紧握着那个黑人男孩的肩膀,急急忙忙地和汉斯继续解释:“尼尔虽然偶尔会做出一些调皮的行为,但是他一直是很善良而听话的孩子,事情一定有什么误会……” “老师。”汉斯抬起双手举在自己和那位焦虑过头的老师面前,做了一个模拟往下压的动作,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示意这位年轻的老师放松些,深呼吸,并且又叫了一次,“老师,我们相信尼尔是好孩子,我们也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只是需要他的帮助而已。现在已经结束了询问,他没事了,不影响什么的。” 这位老师似乎终于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嘟囔了一句:“噢,好的……” 安迪呼一口气,脸上写着不耐烦,眼睛就看着大门,等待着什么时候能出去。 汉斯冲那位老师和黑人男孩点了点头,和安迪急匆匆地离开了学校,结束这个意想不到的插曲。 刚刚踏出学校的门,安迪就忍不住开口说了似乎刚刚就想说的话:“那个男孩拿着处方药,那要很容易就上瘾,正规的医院不会给这样的年龄的孩子这么多,家里人或者学校如果不及时知道,他迟早会自己把自己弄出问题来。” 汉斯挠了挠后脑勺,只回了他一句:“尊重个人意愿,安迪,那个孩子也十几岁了。” “不然又让街头多一个游荡不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的毒虫?”安迪听上去对汉斯的话一点都不买账,可以说很不赞同,本就不太稳定的情绪显得更冲动了一点。 汉斯面露一些苦恼的接受了安迪的一部分怒火,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个,我多少也有一些职业素养,但是,我们手里有一个急得焦头烂额的案子正在做,如果现在又去管一个青少年吃来路不明的处方药的事情,你还打算分出几个脑袋解决?” 安迪撇撇嘴,但是没有反驳。 汉斯见状,试探性地、带着一点安慰的意思,拍了拍这个年轻搭档的肩膀,说:“事情一件一件做,别一下子都想解决,会把自己逼出病来。” 安迪没有顶开汉斯的手,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神态,但最终没有反驳什么。 他们来到那辆黑色越野车边上的时候,安迪的手机在口袋里连续不断地震动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来。“什么?”他问对面打电话来的警员。 汉斯打开车门上车,坐上副驾驶座,看着安迪一手搭在车门上一边听电话。他看着安迪的眉头渐渐变得紧皱在一起,拧得眉心挤出褶皱的小小鼓包出来,最后对着电话的对面语气算得上责骂,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们工作的时候都是在睡觉的吗!” 接着安迪挂掉了电话,怒气冲冲地上车,重重地关上了车门,几乎把这个宽大的车子都震得抖了几下。 “怎么了?”汉斯问他。 “他们让一个扒手偷走了唐女士口袋里的那个真项链。”安迪没好气的回答道。 上班的高峰期让车身体积不小的福特野马越野车无法畅通无阻地行驶,安迪一路上暴躁地按了几次喇叭,终于在看上去快要整个人被气得发疯之前,又回到了他们刚刚匆匆离开的圣玛丽公园的监视点附近。 蔸娘看着那辆黑色越野车在临近栏杆了才猛得刹车,车子在一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刺耳噪音之后,堪堪停在车位中间。站在他们身边的警员也纷纷被这个动静吸引了视线,往那辆行驶习惯危险的越野车方向看了看,接着很快又转过脑袋,几个警员脑袋偏了偏凑近了一些,低声说了几句:“又要大发雷霆了。没准又能听到什么新的骂人方法呢。” 接着,蔸娘看见安迪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看上去有点凶地发黑,关门的力气极大,能把附近停在路边的麻雀吓着,喳喳叫着飞走。他快步走过来,一靠近他们就对着自己的同事和下属问了一句:“说说经过。”他这会儿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冷静的,只是把嗓子压低了,一边说,一边掏了掏口袋,拿出被他已经捏地皱巴巴的纸烟盒,从所剩无几的香烟里抽出一根,点燃了引出一团白色烟雾挡在他的脸前、眼睛前,他隔着那层不均匀的白雾扫视了眼前那一排站在原地,私下自以为偷偷对视传递眼神但实际上很明显的警员。见他们没有回答,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又用了这个冷静沉着的语气,问了一遍:“说说经过,发生了什么?” 绑着低马尾的黑发警员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一开始是有人发现了那个作案手法很熟练的职业小偷,大喊了一句,我们都追了上去,但是嫌疑犯很熟悉这块地方,一下子跑没影了,我们都没追上,最后只得到了这个。”她指了指放在自己的轿车后座的那件黑色红色相间的格子图案的外套,“口袋里都掏过了,没有什么遗漏的证物,我们打算把衣服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指纹或者毛发,确定他的信息。” 安迪看了一眼那个外套,没有露出多少兴趣,眼睛又看向回答她的话的警员,继续问道:“谁发现的那个职业扒手?” 绑着低马尾的警员抬起胳膊,指向蔸娘:“她。” 安迪皱了皱眉毛,又继续问道:“那件证物呢,你们追上他了,又让他跑了?” 警员轻轻“嗯”了一个长音,维持着抬着胳膊的姿势,还是指着蔸娘:“这是她带回来的,细节得问她。” 安迪咬着烟嘴,点了点脑袋,顿了几秒,接着说道:“所以,扒手是一个学生一样的姑娘发现的,然后追出去还带回了线索证物的,也是这个姑娘。那你们都在干什么,你们记不记得你们才是做警员的那个,在nypd里工作的?你们的警官证都是摆设,时尚单品放在口袋里随时拿出来好看用的?查案子,问你们做事,结果告诉我都是一个和局里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孩做的。要不要都去热带雨林里和黑猩猩互相扇巴掌,让你们浆糊一样的脑袋清醒一点?” 蔸娘看着默不作声的那几个警员,暗暗抽了抽嘴角,看上去对安迪的责备很不服气,但是却不回嘴也不很明目张胆地甩脸色。 “喂,你。”安迪没好气的看向了张着大眼睛在警员们之间看来看去的蔸娘,语气不算友好地说:“你叫什么来着……蔸,是吧。你和我过来,告诉我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