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虎一直没有回应，等了一会，苏易几乎忍不住想打孙虎的电话，最终还是忍住了。那天和罗斌一起吃红焖羊肉，刚吃完，孙虎就打车去了单位，当时还在轮休年假，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 诸事无心，苏易有点无聊。 一个人不一定孤独，当感到孤独的时候，一定是百无聊奈的时候。而百无聊奈的时候，脑子里大概率会乱糟糟的，正所谓心烦意乱。 此刻，策划因口罩原因，估计得放下一段时间；原指望小说签约还有希望开一个源。开源节流，苏易现在节流已经做到了极限，自己卷烟，一包不到两块不到的成本，一天一包，一个月也就六十块钱，吃饭，以面条为主，三天甚至一周才做一次饭，做个两菜一汤，一周的伙食费不到一百元，单身公寓的租金是八百元，手机是128元的套餐，公寓电脑上网是免费的。这样算来，苏易一个月的基本费用大约要1500元。这在榕市这个准一线城市（现在的说法叫新一线城市）几乎是难以让人置信。因为网上的权威消息，在榕市，哪怕一条单身狗，每月最低都要接近三千元才能生存下去。 在财务经营分析报表中，关于成本，有固定成本和变动成本。而房租属于固定成本，而能够节流的只能是变动成本。苏易现在把自己生活的变动成本可以说压到了极限，在压，就该成照片了。 但如果无法开源，没有生血能力，哪怕这被压到极限的基本生活费用，也会成为很沉重的负担。 心累了，就去累身体。这是一种调节，也是一种休息。什么事得看什么做，据说有位美国总统，他的休闲就是开车床。 打球，对运动员来说，是工作，而对白领来说，就是休闲。 烧脑的事做不下去，苏易只有做烧脂肪的事。总之，不能让时间闲着。 苏易把那一堆电脑主机的零件拿出来，因为已经熟悉了大部分零件在机箱上的位置，苏易没有再去看教程视频。 找出一把十字螺丝刀，把能记住的零件往机箱上装。 先把cpu装到主板上，然后是内存条。 苏易拿着装了cpu和内存条的主板，在机箱上对螺丝眼。 等把主板固定在机箱上后，苏易开始装固态硬盘，显卡。 当显卡装好后，苏易却无法再继续装，因为机箱跳线让苏易有点眼花。 不知道是不是有密集综合症，一贯做事喜欢干净利落的苏易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有点犯晕。这有点像苏易在处理人际关系时，不喜欢虚与委蛇，喜欢就处，不喜欢就避开。 苏易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埋头再看机箱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有点像上学时生理卫生上的人体器官图解，那个像是把人前面的盖子打开，让人一眼看见肚子里的五腑六脏，而那些导线，就像涂成了红色和绿色的血管。 苏易看着拆了盖子的机箱和脑子里的人体构造图，觉得人和电脑是如此相似：不管外表如何包装，一旦拆开，不过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而电脑的软件和程序，不就是人们那琢磨不透的心思吗？但一台电脑废了，就像人死了一样。电脑废了，零件或者被换到了其他电脑上了，或者被抛弃。而人死后，有用的零件被移植到其他需要的人身上，而那些没用心肝脾肾，骨骸肌肉，被一把火烧成了灰。人们买一块墓地，立一块碑，或许子女在清明的时候会去看看，祭拜。但终究会被这个世界遗弃，被彻底遗忘。 也有人会被记住很久，甚至写进历史，是的，也只是历史而已。就像一个人记忆中的亲人，朋友，恋人，也只是偶尔的记忆。 手机上传来信息提示音。苏易拿起手机，是一条快递签收的通知：您的快递已放在门卫室，请及时来取。 苏易没有购物，因为手机支付被限制，也购不了物。苏易想，大概又是法院的应诉通知或者传票。 戴上口罩去到了楼下，一个男人因为什么原因错过了核算检测，回来的时候被门卫挡住，不让进来。 苏易等了一会，见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就走过去对门卫说：师傅，我取一下快递。 “扫一下。”门卫说。 苏易扫了码，把手机屏幕对着门卫。 “你没打疫苗？”门卫问。 “是的。” “为什么没打？” “没有单位。没接到通知。”苏易其实接到过街道的通知，苏易和邱玫离婚后，户口迁到了清溪苑，街道上短信通知过，但苏易不愿意回去，就没有打疫苗。 “赶紧去医院打。说不定以后没打疫苗也不让进了。”门卫对苏易说，因为苏易的健康码显示核酸检测正常，就让苏易自己去拿快递。快递堆在门卫室外一个桌子上。 “那我总不能不回家吧。”那个男人也觉得自己理亏，对门卫的态度软了下来。 “这是硬性规定，你也理解一下。万一有问题，整个楼要都要被封。这样，你去医院做个核酸，也不贵，六十。”门卫好像也累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现在每天有防疫人员到公寓楼楼下做核酸，是免费的。如果到医院做，就需要缴费。 男人终于转身离开，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开车离去。 苏易找到自己的快递，是一个纸盒。苏易有点意外，把纸盒拿回公寓，拆开，是十盒方便面，五个红烧肉罐头。一大袋速溶咖啡。苏易这才想起，罗斌要了自己的地址。 苏易拿出手机准备给罗斌微信。却看到有一个沈静的微信，点开。 “苏哥，想和你商量个事，你方便吗？” “现在出门比较麻烦，你看方便在微信上或者电话上说吗？”苏易猜测，或许是沈静想找自己借点钱。他知道沈静也离开了崃山。 “我，”沈静打了一个字，却没有下文。 “小沈，有什么事你直接说。”苏易想，自己从崃山出来，除了马上要交三个月的房租，应该没有大的开支，崃山出来时的钱还有八千多，父亲给了一万，如果沈静真的开口，可以借给沈静七八千块钱，那样应该也可以应付一阵了。 “苏哥，你现在住什么地方，我可以来找你吗？” “苏哥，是不方便吗？”见苏易没有马上回复，沈静又问。 “也不是不方便，就是觉得现在出门有点麻烦。现在外面茶楼都关门了。”苏易有点答非所问。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吧。不好意思，苏哥。打扰了。”沈静说。 “小沈，你来吧。”苏易把地址发给沈静。 “好的。那苏哥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沈静打电话，说到公寓楼下了。苏易下楼去接沈静。 沈静提着一个购物袋站在门卫室旁边，已经在门卫扫了码，做了来宾登记。 苏易对门卫说了声谢谢，然后带着沈静上楼。 “苏哥，你租的是公寓？”进了房间，沈静有些意外。 “公寓租金便宜，反正一个人，一个单间也够了。喝咖啡吗？今天一个朋友刚给我寄来的。”苏易问。从崃山回来后，苏易就没再买咖啡，一盒雀巢要七十多元，苏易有点舍不得。 “可以。我也好久没喝咖啡了。”沈静打量着苏易的房间。不管是在屋顶的时候，还是在崃山茂林别院，沈静对苏易的房间并不陌生，在屋顶的时候，一间简易房，门一打开，外面的人一览无余，在崃山的时候，苏易的房间就是办公室，沈静也常进去。而这间公寓，却给沈静不一样的感觉，进了这个房间，就像是走进了苏易的生活一样。 “小沈，是不是手里没钱了？”苏易把咖啡放到沈静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哦，不是。”沈静的脸有些红，神情也有些忸怩。 苏易没有再问，等着沈静接着说。 “是这样的苏哥，本来，我以为你租的房是住宅，就是那种带厨房卫生间的，那种，那种住家的。”沈静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看了苏易一眼，马上又把埋下头。 “我不知道你租的是单间，”沈静有点吞吞吐吐的。 “我本来想跟你商量，想和你合租一个一套二的。”沈静说完，又看了苏易一眼。 见苏易没有表态，沈静终于慢慢说出了原因。原来是沈静的前夫又来纠缠沈静，沈静想和苏易合租，就是想让前夫周星耀断了这个念头，让周星耀知道自己已经有男朋友，甚至已经结婚了。要让周星耀知难而退，恐怕也只有苏易能做到。 “要不，你先约他，我和他谈谈吧。”苏易没有说合租的事，让沈静约周星耀，自己和周星耀谈谈。 “他是一个很难缠的人。”沈静有点担心。 “你找个时间约吧，总要谈谈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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