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催收。凌波看着电话心里一阵发悸。 “小凌,把电话给我。”正在电脑上写着剧本的苏易停下敲打键盘,伸手对凌波说。 “苏哥……”凌波有些犹豫。 “给我吧。我来接。”苏易从凌波的手中拿过电话。 “凌波,你还要不要脸了?人活脸,树活皮。你就这样当一辈子老赖?你信不信我们到你家里去?你要是再不还钱,我们就起诉你!你都是当律师的,欠钱不还,你当个锤子律师。”电话里的人不带停顿地说了一大篇。 “你不说话是不是?借钱的时候你不是口才那么好的吗?还钱的时候就不说话了?” “还不起当初就不要借三,你这是诈骗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已经报案了。网上通缉令一会我发给你,你自己到公安局经侦局去自首。” “说话!你以为保持沉默就没事了是不是?我们公司另外有人去找文雯了,她是你女朋友是不是?现在,我限你半个小时到海发大厦1305号,说不定有些事还可以商量。如果不来,后果自负。” 电话里的人好像也说累了,停了下来。 “说完了吗?说完我挂了。”苏易语气平静地说。 “你是哪个?”电话里的人虽然没见过凌波,但电话打了不少,很熟悉凌波接电话时的语气,那种自觉理亏而懦弱乞求再放宽点期限的语气。而今天接电话的人,语气平和却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感觉。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如果你的废话说完了,我就挂了。”苏易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催收的电话跟着又打了过来:“让凌波那个老赖接电话。要不你帮他还钱,要不少管闲事。”虽然是同一个电话号码,打电话的却换了一个人。 “以后你们的电话都是我接。还有啥要说的,抓紧。我没时间陪你废话。”苏易依然是平静的语气。 “马上把这个电话定位,然后带人去。这种老赖就必须教育一下。”电话里的男人像是在对旁边的人说。 “你继续表演。但我没时间看你表演。”苏易发出一声冷笑后挂了电话。 “苏哥,他们,他们要是找到这里来咋办?”凌波担心地问。 “你以为他们真有能力定位?那是只有政府相关部门才有的权力。”苏易也知道,一些催收会通过一些公安部门的关系,对一些债务人定位。但他没有告诉凌波,因为,凌波现在需要的是尽量排除干扰,才有可能把精力和心思放到赚钱上,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从债务的泥淖中走出来。 “小凌,从现在起,你把心思放到做自媒体上,这些电话,甚至他们来人,我出面来处理。”苏易见凌波还是有些不安,就对凌波说以后由自己出面来面对催收。 “苏哥,他们会去找小雯吗?如果也是一天几十个电话打给小雯,小雯就没法上班了。”凌波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告诉小雯,不熟悉的电话都不接。或者接了不说话,听听对方是谁,如果是催收,就把电话拉黑。”苏易也同样面对这这些催收的电话,后来渐渐也就有用这种办法来面对催收的干扰。 “还有,小雯不是主债人,也不是担保人。他们没有权利干扰她的正常生活。”苏易继续给凌波打气。 “那,好吧。”凌波见苏易说由他出面去面对催收,觉得自己的压力轻了不少。 然而,让苏易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这家催收公司的人真的找到了屋顶上。 中午一点半左右,凌波在苏易的电脑上剪辑着刚录制的短视频,苏易坐在床边看着。几个穿着黑色短袖圆领衫的男人从楼梯口走出来。 “凌波,你个老赖,出来。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们都有办法把你找出来。”一个为首的男人大声地吼着。 “苏哥,他们真的来了。”凌波想起上午苏易对自己说这些催收没有权力给自己的手机定位,而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他们就找到了自己。 苏易转头看着门外,几个男人正向自己的屋子围过来。苏易用手摁了摁凌波的肩膀,说了一句“一会你全程录像。”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就是凌波?”为首的男人有点做作地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旁边一个年轻男人马上把打火机递过去,替他点燃。 苏易冷眼看着:“我不是凌波。但可以全权代表他。” “你替他还钱?”男人叼着烟,脸上带着嘲笑的神情。 “还不了。”苏易冷冷地说:“你们今天想怎么做?” “借钱不还还有理了你!我们想怎么办?刚才接凌波那个老赖电话的就是你?既然你要管闲事,我们就先教你做人,然后在把你和那个老赖送到派出所。”为首的男人说完,手一挥。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就向苏易围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抡起手臂就向苏易脸上扇过去。 苏易一侧身,让过扇过来的手掌,右手一抬手掌顺着扇过来的胳膊刺了出去,指尖戳在了这个男人的腋窝处。这个男人“啊”了一声,左手条件反射地按在了被苏易戳中的腋窝,整个人蜷缩下去。 另一个男人已经扑到了苏易的面前,抡起拳头砸向苏易,苏易转过半个身位,有脚顺势抬起,脚跟踹在这个男人膝盖内侧,这个男人被这脚以踹,本来在扑向苏易的时候身子就不稳,这一下,立刻就被踹倒在地上。 为首的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甩棍,甩开就要抡向苏易,突然肩膀一痛,整条手臂都酸软了,手掌一松,甩棍掉到了地上。而另一个人已经一脚踹了过来,苏易抓着这个为首的男人一转身,直接把这个男人当盾牌,这踹过来的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这个男人的裤裆上。 为首的男人一声惨叫,苏易一松手,这个男人立即蜷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裤裆。 苏易向着另外两个男人走去,这两个男人开始后退。苏易站住脚步对着这两个男人说:“人,被逼急了会拼命的。” 地上的三个男人已经缓了过来,慢慢站了起来。苏易又转过身说:“你们该起诉就起诉,如果再这么把人往绝路上逼,逼急了,兔子真的会咬人。” “欠钱还打人,你等着。”为首的男人好像已经彻底缓过来。 “等着?等啥?我知道你们人多,不过你放心,刚才你也看到了,不管你们有多少人,我有把握动一个人,就是谁领头我动谁!你们是现在走还是要再试试。” “你……”为首的男人看着苏易,裤裆一紧,双腿竟然条件反射似地夹了一下。 苏易不再理这几个男人,转身进了屋。拿出一支烟点上。 几个男人像是商量了几句,然后离开。 见这几个男人走了,凌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小凌,把刚录的视频传到电脑上。然后存u盘里。”苏易对还没缓过气来的凌波说。 “哦,好。我马上存。”凌波把视频存好后,在电脑上看。 “苏哥,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凌波问。 “哪有这么简单。我估计,一会就有警察来找我们。”苏易说。 “啊?我们欠钱还把人打伤了,这……”凌波又紧张起来。 “小凌,你是律师,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我们身上,而是你的委托人身上,你看看视频,这算正当防卫吗?”苏易说。 “啊,我再看看。”凌波看了一会,又说:“如果打伤了,可能会被判防卫过度。”凌波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男人。 “防卫过度需要做伤情鉴定对吧?”苏易说。 “是的。伤情鉴定是必须的证据。” “那就等他们去做伤情鉴定的结果出来再说。不过,恐怕,鉴定不出任何伤情。” “啊,苏哥,这,我看他们伤得好像不轻。”凌波看着视频上表情痛苦的三个男人。 “只是当时很痛,但应该不会有伤痕。”苏易淡淡地说。 “那……”凌波话还没说完,几个男人又上来了,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个穿着制服、装备齐全的警察。 “就是他,欠钱还打人。”为首的男人指着苏易说。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把找你们欠别人钱还把债主打伤了。真是欠钱的大爷,够嚣张的。跟我们去派出所接受调查。”一个警察看着苏易说。 “你是凌波?”另一个警察问凌波。 “是的。”凌波小声地回答警察。 “一起跟我们去派出所。” 派出所问讯室。一个警察拿着凌波交给派出所的u盘,用指尖搓捏着,就像是在感受u盘上的什么,等了一会才问坐在椅子上的凌波:“你这是有准备啊。连全程录像都拿来了。” 凌波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说。像这样作为当事人被警方问讯他还是第一次。 “说说,怎么回事。”见凌波不说话,问话的警察又说。 “都录下来了。都在这个u盘里。”凌波说。 “这个,我们一会会看,但现在你先讲一下事情的起因和详细过程。” “我……”凌波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这样吧。我问几个问题。你认识他他们吗?”警察见凌波一副理不清头绪的样子就用问题提示。 “认识,啊,不认识。” “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知道他们是来找我,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为什么找你?” “找我,找我收钱。” “收什么钱?” “我借的钱。” “借钱给你的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是在网上借的。” “动手的人和你什么关系?叫什么名字。” “邻居。叫苏易。” “他也欠这家网贷的钱?” “没有。他是为我动的手。” “为你动的手?你让他动手的?花钱请的他?” “没有。不是,是……”凌波又不知道该怎么讲和苏易的关系。 “仅仅因为是邻居?” “是的。” 另一间问询室。苏易坐在椅子上,另个警察把苏易的身份信息输入电脑,当电脑上出现苏易的信息后,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对苏易说:“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两个警察出了问询室。 所长办公室。郭鹏看着电脑屏幕眉头皱成一个倒八字。 上午,经侦分局的张局给郭鹏电话,说在他的辖区一个欠钱不还的老赖把债主给打了,一会债主那边的人要过来报案,请他给处理一下。郭鹏以为是把欠债的人打了,这种事情现在比较多,几乎每周都会有。通常也就当治安纠纷处理了。后来才听明白,是欠债的把收债的给打了。 果然,中午十二点过还不到一点,就有人来报案,派人出警后把双方当事人都带回所里,打人的不是欠债的,只是欠债人的邻居,而且,一个人把三个收债的给打了。三个被打的人已经去做伤情鉴定,但结果还没出来。打人的居然是苏易。郭鹏并不认识苏易,但前段时间冲击清溪苑的事件却是知道的。 这苏易,还真是有背景不怕事大。郭鹏的第一反应是苏易仗势欺人。 凌波本来应该是被催收的对象,但在这件事上却成了案外人,还提供了全程录像。视频中,五个穿着黑色圆领短袖衫的男人在一个屋顶围着苏易,不论谁看到这情景,都会马上联想到影视剧里那些黑社会场景。而后面的剧情也有点想影视剧中的桥段,三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另外两个步步后退。 郭鹏摇摇头,这苏易还真能打! 情况也基本清楚了,苏易不是这些人催收的对象,他好像只是帮助被催收的邻居,就是那个叫凌波的律师。 郭鹏把副所长叫到办公室。 “问完了?”郭鹏问。 “问完了。笔录也做了。”副所长说。 “准备怎么处理?”郭鹏看着副所长。 “本来准备把打人这方的都扣了。但现在……” “放了吧。我看了全程录像,报案方虽然有人受伤,是他们上门找事,也是他们先动手。还拿了甩棍。”郭鹏说。 “他们也只是去收欠款,这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副所长说。 “经济纠纷,让他们到法院解决。我们这里,算了,不说这些。主要是没有理由。怎么看,都是正当防卫。”郭鹏递给副所长一支烟。 “是因为打人的是苏……”副所长接过烟,先替郭鹏点上。 “如果不是张局过问,这件事该怎么处理?”郭鹏没有回答副所长问题,却反问到。 “要是防卫过度呢?”副所长吸了一口烟。 “等伤情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 “那行吧。我去让他们把人都放了。”副所长说完出了郭鹏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