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苏易也没什么需要出去办的事,而沈静除了打理网店也没什么事。于是三家四人干脆搭伙做饭。 今天准备的是三菜一汤,两荤一素。苏易在切菜。买菜的时候是苏易和凌波一起去的,现在买菜的菜农基本都可以帮你把菜洗好甚至切好,但苏易坚持要自己拿回来再洗切。当时凌波问,怎么不让卖菜的老板顺便就做了,那样还省事。苏易说:“我自己花钱买的菜,干嘛要给别人练手艺?”凌波觉得苏易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又觉得好像有哪不对。 凌波见苏易熟练地忙碌,又有了苏易是厨师的猜测。 “苏哥,你以前是不是真的干过厨师?”凌波想找几个碗,却发现这碗装菜似乎少了点意思,一直纠结着。 “你觉得我干得了厨师吗?”苏易回头见凌波拿着两个碗有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样子,又问“在想啥呢?” “苏哥,我是觉得这碗有点配不上你炒的菜,正纠结要不要去买几个盘子。”凌波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把碗放下准备下楼。 “小凌,那还是我去吧。你帮苏哥还能打点下手,我反正也没事。苏哥,你看还需要买啥我一起买回来。”沈静本来坐在椅子上看自己的网店,见凌波说要去买碗,就说自己去。沈静其实也能做几个家常菜,但搭伙后,发现苏易做菜完全可以甩自己几条街,就干脆主动承包洗碗,而凌波则负责给苏易打下手。其实,苏易说不需要打下手的,就几个家常菜,凌波就说,我跟苏哥学行不行? “那就买四个中盘,一个汤钵,一个汤勺。其他的就不用了。”苏易想,盛饭的碗个人用自己的就行。 “那行,我去了。”沈静拿起手包下楼。 “对了,苏哥,你还没说是不是真干过厨师呢。”凌波还是想弄个明白。 “没有。只是自己好吃,就自己跟着菜谱和一些做厨师的朋友学了点,然后就边学习边提高。”苏易对自己的厨艺倒是比较有信心,也就没有假谦虚。 “那我拍几个苏哥炒菜的视频,苏哥介意不?”凌波问。他想把苏易炒菜的过程给拍下来,然后发个朋友圈。 “不拍脸就行。”苏易说,心想,拍点视频也算是一种记录或者纪念。 凌波拿出手机开始拍。在大学的时候,凌波选修了摄影课,本来是准备以后报考公务员的时候,多一个专业技能。没想到考公比考大学还难,几乎没有可能。摄影就成了自己的一个爱好。 见凌波拿着手机各种专业的取景、变焦,苏易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手机和凌波专业的样子有点违和。 苏易放下刀问凌波“小凌,会用单反吗?” “会啊,可以没钱买。以前在大学的时候,用学校的。” “这样啊。那你等等。”苏易洗了手,用纸巾擦了。把桌子旁边的编织袋拉出来,然后伸手在里面拨拉了几下。拿出一个摄影包。 “小凌,你看看能用不?”苏易把摄影包递给凌波。 “啊?苏哥,你还有单反?”凌波结果摄影包,很吃惊。有人说,玩摄影,穷一生。一般的人,几乎么有可能去买一个单反。现在手机的摄像功能已经比以前的数码相机好了很多。 “以前喜欢拍点照片。但没找到摄影的门,就一直这么放着没怎么用。”苏易说。 凌波拿着相机仔细看着。这是一部尼康d90,机身的价格应该是一万左右,机身上装的是一个尼康z35f\/18s的镜头,价格大概在一万左右。还有一个rf全画幅镜头,这个rf全画幅镜头的价格接近二万。也就是这个机身加两个镜头,不算其他设备,已经超过四万了。虽然不是专业设备,但绝对是发烧友中中等偏上的水准。 凌波打开电池卡,见里面没有电池,在摄影包里找到电池,装进电池槽,关上卡盖。打开开关,显示电量有90,从这点习惯来看,苏易应该很注意设备的存放。 凌波摆居然忘了是要拍苏易炒菜的视频。当沈静拿着四个盘子一个汤钵进来的时候,凌波还在摆弄着相机。 “小凌,在干吗呢?”沈静把餐具放到水槽中准备洗。 “哦,给苏哥拍个炒菜的视频。”凌波这才想起是要拍视频。 “就是。现在网上好多炒菜的短视频。点击率还很高。听说,拍短视频也有收入的。”沈静洗着盘子说。 “对了,沈姐,你说我们拍短视频做自媒体会不会赚钱?”沈静的一句话,却让凌波想到了这两年一个新兴的行业。 “钱哪那么好赚啊。拍了还要剪辑,做后期。再说,这说不定就是一阵风。”沈静觉得自媒体也就是炒作,不是正经的行业。 “苏哥,你等等。等我准备一下。”凌波拿着相机,比划着取景构图。 “小凌还当真了?”苏易把炒锅放到灶具上,开始炙锅。 苏易看了凌波一眼:“小凌够专业哈。至少,这姿势够专业。” “我可是真经学过。”小凌摆弄着,打开了相机的视频拍摄。 七点过,文雯对到屋顶,见苏易、凌波和沈静在电脑上看着视频。 “你们这是看啥呢?”文雯把头凑过去,见电脑上只有炒菜的画面,炒菜的人却没露脸。 “这谁啊?这颠锅的画面真帅。”文雯问。 “除了苏哥还能有谁。”凌波在电脑上剪辑,配字幕,处理光影。 “你们这是要干啥呢?”文雯看着电脑上的画面,不得不说,这画面拍得还真有水平。 “先吃饭吧。”苏易说,虽然卡着时间,在文雯回来前十分钟才开始炒菜,但天气已经有点凉了。 “那先吃。我们边吃边商量。”凌波从椅子上起来。 “小凌,喝点不?”苏易问。 “喝点吧。反正没事。”凌波说。 见苏易拿出酒,凌波又没忍住:“苏哥,你能透露一下你的真实身份吗?和我们一起混顶流,但你这,可都是高档货啊。” “呵呵,伪装者看多了?不是说过了吗,以前的公司没了,我也就没了工作。现在待业。说起来,还真不如房师傅夫妇,有稳定的活路。”苏易说。 “不是,苏哥,你以前在公司是高管吧?我想,应该至少是副总级别。”文雯说。 “嗯,算是吧。”苏易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也不好不回答,就借着文雯的话下台阶。 “要不,我们也注册一个自媒体号?看看能不能赚钱,如果不赚钱,就当是玩了。”凌波说。 “苏哥,你觉得这主意咋样?”凌波说完后问苏易。 “这个新潮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苏易前段时间倒是关注过自媒体,但后来到了樊林的公司,就把精力放到了项目策划上。 “我觉得可以试试。反正也不用投资啥的。”沈静关注自媒体相对多一些,就说了自己的意见。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凌波的电话响了。凌波看着来电显示,脸色一下就阴了下来。 “又是他们?”文雯问。 “嗯。我去接个电话。”凌波拿着电话起身走到屋顶边缘。 大约过了几分钟,凌波回来做到位子上。大家的兴致一下都低落下来,在座的人都知道凌波接的是催收的电话,而这被催收的也都随时有可能就是自己。 “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了。”凌波端起酒杯伸向苏易。 “没啥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也常接到这样的电话。”苏易端起杯与凌波碰了一下。 “我感觉已经被挤到榕市的边缘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挤出去。”凌波说,起当初和文雯豪情万丈地到榕市,现在看来,当初真的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住在这屋顶,谁又不是被逼的呢。”沈静想起自己靠网店赚点钱还网贷,心情也沉重起来。 “苏哥,我们这样的人真的就无路可走了吗?”凌波想起前几天和文雯吵架,当时文雯在气头上说:“像你这样混顶流的男人根本就不配有老婆孩子。” “具体的方向我也的确没有。但我能做的,就是哪怕没有事可做,我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因为我害怕自己一旦闲下来,就再也起不来了。”这些年,苏易几乎从没有和人谈过自己的感受,即使和罗斌孙虎喝酒,他们也尽量让话题轻松一些,不会刻意去提及苏易的债务问题。 “可无事可做我们又怎么忙得起来?”凌波喝了一口酒,伸手搂住文雯:“小雯,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不,当初我们说好的,不管再艰难,我们一起去面对。”文雯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小雯,我准备等房师傅回来后跟他说说,看工地上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哪怕一天两百块钱,做一天算一天。如果能学一门技术,争取能稳定地接一点活路,像房师傅那样。 “波儿,你可是有律师证的正经律师,就这么去工地上打零工?”文雯扑到凌波的肩头,已经哭出了声。 “要是有人能帮一下我们就好了。”凌波拍着文雯的肩,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谁也帮不了的。被打上老赖的标签,就像水浒中被额上刺字的人,找谁都是给别人找麻烦。所以,唯一的出路是自赎自救。”苏易想起这段时间接触的李诚、樊林、马达等人,如果接受他们的帮助,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把自己、李云岫甚至父亲送进监狱。 “苏哥,你要是有啥路子的话,带一下我行吗?不然,我真的只有去工地上打零工了。”凌波伸手搂住文雯的肩头,一脸乞求地看着苏易。 “小凌,我现在的确没有能力能带谁做事,因为我付不起这个责任,也承担不了别人的工资。”苏易端着酒喝了一口,又说:“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自己都无法稳定。” “苏哥,如果你有计划,愿意带我们一起做吗?现在网店也越来越不好做,以前还可以还一些网贷,现在,只能维持基本生活。那些催收的,每天十多个电话……”沈静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半杯酒。 “没有资金,没有平台,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刚才大家说到自媒体,我对自媒体了解不多。要不,我们试试?因为就现在看来,这是一个不需要投资,也不需要关系,而网络平台也几乎没有门槛。只需要我们自己用心,全力去做就有可能做成的事。”苏易见大家都希望自己能拿个主意,于是提起了做饭时的话题。 “这个,真能行吗?我当时拍视频,最多就是发个朋友圈玩玩。靠这个赚钱,自己都没敢当真。”凌波看着苏易说。 “一些事情,有可能就是在无意中做成的。刚才说到注册一个id,我想,要不就叫“边缘时光”吧。因为一个优质的原创id,的确具有市场价值。很多年前,网上有一本《死亡日记》,作者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用日记的方式在网上记录自己的生活,或者说,走向死亡的过程。这篇日记在当时影响很大。”苏易说这话之前,其实一直在想如果做自媒体该设定一个什么主题,后来想起来很多年前,一个叫陆幼青的癌症患者的《死亡日记》,苏易想,如果聚焦被债务挤压到都市边缘的负债人,以负债人的挣扎,努力为题材,或许能形成一定的影响。而现在的网络,和陆幼青那个时候还不一样,只要有热度,有流量,也就有了收益。就目前大家的情况来看,这或者不失为一条可行的路。 “我了解过自媒体,真正做得好的自媒体,应该都有专业的团队,比如,剧本创作,摄影摄像、出镜人员,还有后期制作。而请这些专业人员费用并不低。”沈静说。 “剧本我们试着自己写,摄影摄像小凌可以试试,至于出镜人员,我自己不太方便出镜,但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后期制作,我们现学现用。网上应该可以找到教程。”苏易把自己的考虑说出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就试试?”凌波还没说话,文雯却先说。 “那,就先试试。对了,剧本我可从没弄过,这个,要不,还是在网上找人写。我看过,也不是很贵。一个短视频的剧本,可能就几百块钱。”沈静以前就想过试试自媒体,可自己不会写剧本,也不会拍摄,后期制作更是不会。在网上查了一下,一个短视频,如果在网上花钱找人写剧本、做后期,最便宜的花费都要两三千。只好放弃了。现在,凌波可以做拍摄,后期制作苏易说现学现用,但剧本却没法解决。 “剧本我来试试。写出初稿后,大家一起看能不能用。我的想法是,全部自己动手,然后零成本制作。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坚持下去。不然,也许收益还没看到,先花费出一大笔费用,而且要维持下去,这费用也是不小的负担。” “苏哥是要空手套白狼?”凌波问。 “不是,这是要自力更生,用双手双脚,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我和波儿学后期制作。”文雯说。 “行,那就这样分工,我们明天就开始。”凌波说。 “对了,你们有愿意出镜的吗?”苏易问。 “我不想出镜。”沈静说。 “那就我和文雯出镜。就是形象可能不太好。”凌波和文雯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我今晚先写个大纲。然后明天等小雯要上班就下班回来我们一起看看思路行不行。”苏易说。 “苏哥,肯定行!”凌波说。 “嗯,我也觉得苏哥行。” 本来是向死而生的决定,没有想到,在一年后,《边缘时光》却带动了崃山一个村的文创产业,也让这个由混顶流的边缘人组成的团队成了自媒体上的超级网红团队,而“边缘时光”的创作基地,也成了不甘摆烂的负债人的水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