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在一家文印店等着拿名片。名片是给孙赫准备的。头衔是英业集团执行董事，常务副总经理。 “您看选什么材质？”文印店的一个年轻女孩在排完版后问老杨。 “都是啥价格？”老杨问。 “有三十，五十和一百的。”年轻女店员介绍着。 “三十的是哪种？给我看看。”老杨说。 女店员拿出一个样板盒，指了指一个名片。 “那就这个。”老杨说着拿出手机要扫码支付。 “老板，这个起印是两盒。”女店员提醒老杨。 “我只要一盒。用不了那么多。”老杨虽然停住了扫码的动作，却坚持和女店员说只要一盒。 “真的不行。如果只印一盒，我跟老板那里也交不了差。”女店员有点不耐烦，就印一盒最便宜的名片还只印一盒。 “那这样，印两盒，但名字和抬头都要换一个人。”老杨见女店员已经不准备再和自己讨价还价，只好退一步。心想，要不给自己也印一盒，而且就这一瞬间，老杨连自己的头衔都想好了：英业集团，投资顾问。想了想，又觉得应该加上“首席”两个字。 女店员走到里面一个小间，好像是请示老板。没一会，又无奈地走了过来：“我跟老板说了，那就印两盒不同的。” 扫码支付了六十块钱，老杨上了附近的一个茶楼给孙赫打电话，让他开车到茶楼先喝一会茶。本来还想把老吴一起约过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今天名片就花了六十，再加上两杯花毛峰，差不多一百块钱了。虽然一会去接老吴的话，恐怕要绕道十多公里，但老孙开车，也不用自己给油钱。 半个小时后，孙赫开车到了茶楼。 “杨总，今天这饭局咋回事？”落座后孙赫先拿起老杨给自己泡的茶喝了一口。 “上次我给你说过的崃山棚改项目，现在有个集团公司的老板要想做，让我沟通一下政府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崃山规划局，和现在的书记很熟。当时书记让我照顾一下苏市长的公子的生意，就和苏市长的公子认识了。后来大家处成了朋友。现在这个公司的老板想借苏市长公子的关系拿下崃山的棚改项目。就安排这个饭局，但我昨天和苏市长的公子联系，他现在在国外，肯定来不了。饭局又约好了，总不能失信，我就想，让你去，就是是苏市长的侄儿，现在是苏市长公子的英业集团的执行董事和常务副总经理。本来我以前就是英业集团的首席投资顾问。今天把这顿饭吃了，接下来的事我来运作。几个亿的项目，我们拿点分包，然后再转包出去。少说几百万的点子。”老杨已经在孙赫来之前就把这事给捋了一遍。 “吃个饭是小事。万一这个老板整天扭到我找苏市长的公子，那又咋个整？”孙赫听老杨说完，明白了老杨的意思。但却担心这样一来把自己给推到了前排。 “这个你简直不用担心。苏公子是那种哪个想见就能见的人吗？一切我来运作。”老杨说。 “对了，现在还差一个人。”老杨想起还差一个秘书。 “还有其他朋友？”孙赫以为老杨还约了其他人。 “是还有一个，就是这次给我们牵线的人，老吴，一会去接他。我说的不是他，本来我想让小沈客串一下你的秘书，但她不愿意。”老杨说。 “找个人还不简单？要不我让我老婆来客串一下。”孙赫想，反正自己老婆没上班，而且，今天孩子是外公外婆去接。 “那，也只有这样了。你要给你夫人说清楚今天这个饭局很重要，宁愿少说话，不说话，但千万不能说错话。”孙赫的老婆老杨见过，模样倒还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在这种场合应付得来不。 “那我给老婆打给电话。”孙赫想，带着老婆吃一顿海鲜也不错，面子也有是里子也有。 “那我现在去接一下我老婆。”和老婆说好后，孙赫准备去接老婆。 “让你夫人自己打个车过来。我们要商量一下，一会和那个老总吃饭的时候的事。”老杨觉得还是对孙赫不怎么放心，毕竟大家没有合作过，担心万一说错话。 “我心头有数。又耽搁不了几分钟。再说，我也好在车上跟老婆讲一下今天的饭局。”孙赫没理会，拿起包起身。 “那你快点，一会还要去接老吴。”老杨很不安逸老孙这种做法，做大事的人，一天到晚哪能这么婆婆妈妈的，自己老婆惯什么惯，打个车有啥的。 孙赫出了茶楼，老杨才想起，刚才竟然忘了说让孙赫把苏易撵出去的事。估计一会恐怕也没机会说了。心想，总要把这个不识抬举的老苏给教训一下才行。 老杨继续一个核计着怎么才能把彭总这个局做得更大一点。没曾想，孙赫的老婆一来，却让老杨很是有点下不了台。 “杨总，你看我们娃儿上学的事啥时候能够办？现在离开学没几天了。”孙赫的老婆一来就问老杨孩子上学的事。 “正在办。那天请陈科长吃饭，孙总也在。你问孙总，是不是那天陈科长说的没问题。”老杨今天倒是因为孙赫问孩子上学的事在心里琢磨过这件事，所以也很自然地对孙赫的老婆说， “不是，杨总，我看我娃儿的同学有些都接到通知了，我们娃儿连一点消息都莫得。会不会陈科长那边弄不好哦？”孙赫的老婆倒是一直关注着孩子上学的事，也通过孩子学校的家长群，了解到一些孩子已经接到通知了。 “陈科长都弄不好，还有哪个弄得好？你不要急。今天我们先说今天的事。这个事弄好了，你娃儿想到国外上学都是小事一桩。”老杨觉得这孙赫的老婆比孙赫还难缠。 “那个我们也不想。今天也就是帮杨总你圆个场子。但娃儿上学的事拖不得。我先说到这里搁起，如果那个陈科长不把我娃儿的事办好，他咋个吃进去的，我让他咋个吐出来。教育局我自己去找他们局长，就说陈科长收了钱不办事。”孙赫给老婆说的是那天花了一万多。吃饭花两千多，还给陈科长封了八千的红包。 孙赫见老婆这么逼问，心里也有点慌，如果老婆再说出给了陈科长八千块钱，这事就彻底穿帮了。 “今天不说娃儿上学的事。杨总这边这个项目我知道，做好了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几千万把块钱的事。”孙赫赶紧打住了老婆的话头。 “对了，今天办招待的是哪个？”孙赫老婆不说娃儿上学的事了，又问起今天谁请客，她想不要有事把自己老公弄来当冤大头。 “今天是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板请客。孙总没给你说？”其实，最早是老吴激老杨，说要是能请到苏公子，他请客。可当老杨给老吴说他已经请到苏公子后，老吴又把这个事告诉了彭总，彭总虽然将信将疑，但英业集团破产后并不意味着这苏公子就没有了价值，所以就给老吴说，如果真的请苏公子吃饭，他来买单。于是老吴又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老杨。虽然那天这个彭总让老杨很尴尬，但既然他要请客，又何乐而不为，就当吃阿三了。这才有了这场饭局。 “那一会我们可就只管吃好喝好了。”孙赫的老婆说了一句。 老杨真的很后悔今天怎么让孙赫带他老婆来了。这事弄得，还没吃饭，就弄了一肚子的不自在。也没接孙赫老婆的话，拿出手机看着。 就这么各自看着手机，差不多了到五点半，老杨说我们走吧，先去接老吴。 三人下楼，上了孙赫的车。车上，孙赫的老婆又嘟哝了一句：去喝酒开什么车，一会还得喊代驾。 老杨干脆把脸看向窗外，而孙赫则用制止的眼神看了老婆一眼。孙赫老婆也就不再说话。 彭建宇坐在办公室，一直到五点半才让助理把车开到门厅。搞建筑，有时候串串的作用并不小，不少项目信息都是串串提供，而且有些串串也的确有官场背景。那个老吴，给彭建宇说认识崃山规划局的一个副局长，这消息本身彭建宇并不怎么怀疑，只是那天见到老杨后，觉得这个老杨与想象中的副局长有点不搭边，于是就试探了一下。结果这个老杨临时百度找资料的行为，让彭建宇很怀疑这个老杨是不是在伪造身份。本来不打算再接触了，可没几天老吴又打电话说老杨约了苏市长的公子吃饭，这让彭建宇又起了心思，想看看这个老杨到底是什么货色。于是就说，如果是请苏总吃饭，他来买单。 彭建宇不认识苏易，但在榕市，不少老板都知道英业集团是苏市长的儿子的公司。就连后来英业集团破产，知道的老板也不是少数，彭建宇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今天的饭局真有苏易参加，彭建宇考虑，是不是雪中送炭，然后通过苏易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撬动崃山的棚改项目。彭建宇公司的人在一家很有名气的海鲜酒楼订了一个包间，但彭建宇并不想让公司其他人参加，因为对老杨的不信任，怕万一再碰到一个串串，就在公司里惹出笑话了。所以，今天只让助理给自己开车。 想着有可能和曾经的英业集团的老板一起吃饭，彭建宇还是有点小期待。整理了一下衣着，拿起手包出了办公室。到了大厅车道，助理已经把宝马x5停在了车道上。刚才助理问彭建宇开哪辆车，彭建宇想了想，不是正式的聚会，就随意一点，告诉助理开这辆x5 “彭总，酒我带车上了。”上车后助理小余说。 “嗯。一会先拿两瓶上去。”彭建宇想，两瓶应该差不多了。 “饮料一会问客人喜欢什么，在餐厅点。”小余接着把安排说了一下。 “嗯。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看。”小余安排的是二千八的席桌，彭建宇虽然觉得稍微小气了一点，但也没多说，毕竟，今天来的就算是苏易，这席面也算拿的出手了。 彭建宇拿出电话打给老吴。 “老吴，客人到了吗？”彭建宇问。 “还有几分钟。彭总你呢？”老吴在电话中问。 “可能比你们稍晚一点，十来分钟到。”彭建宇说。 “那好。我们在门口等你。”老吴在电话中说。 “好的。”说完彭建宇挂了电话。 当彭建宇的车到了酒店门厅车道的时候，看见老吴和两男一女站在门厅边上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车旁边。 老吴看见彭建宇的车缓缓上了车道，拉了拉旁边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人，然后几个人往门厅大门口站成了一排。 这让彭建宇有点诧异，难道英业集团的苏总现在这么低调了？想着是苏易，彭建宇自己倒有些局促了，车一停稳，赶紧下了车。 “彭总，你好你好！”老吴走过来，向彭建宇伸出双手。 “老吴你好！”彭建宇伸出一只手和老吴握了。眼睛却看向另外三个人，老杨，他见过，另外一个男人，有点瘦高，站在门边没动，一个女人，跟着这个男人身旁。彭建宇想在自己的想象中把英业集团的苏总和这个男人重叠一下，可却总觉得有点重叠不了。心想，莫非是这苏总在破产后，以前的神光都退完了？ 所以当老吴介绍这是孙总的时候，彭建宇的眼神就有点冷地看了老吴一眼。就算苏易破产了，神光退了，也不至于连姓都改了吧。 “这是苏市长的侄儿，也就是英业集团苏总的表弟。也是英业集团的执行董事和常务副总经理。苏总现在在国外，来不了，就委托他表弟，孙总过来。”老杨跟彭建宇打过招呼后本来退到了一边，看到彭建宇看老吴的眼神，又凑了过来。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苏总亲自来了。”彭建宇和孙赫握过手后，点了点头。 孙赫拿出今天老杨给他的名片，双手递给彭建宇。彭建宇接过看了看，说：“孙总，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现在用名片的时候比较少了。”彭建宇看这这张名片，怎么看怎么觉得都很低廉。 “这是我的秘书。”孙赫有些不自在，于是就把自己老婆介绍给彭建宇。 “哦，你好！”彭建宇向孙赫的老婆伸出手，孙赫的老婆也伸出手，彭建宇感觉自己不是和女人握手，而是被一个女人抓住了手的。心想，这英业集团，现在到底怎么了？难道苏易已经准备金蝉脱壳，找了一个表弟来顶缸？ 到了包间，孙赫的老婆看着富丽堂皇的装饰，一脸的好奇，而老杨则极力想让气氛和谐一些，只是收效并不怎么好。 当彭建宇问孙赫英业和苏易现在有什么新的规划的时候，孙赫说：“除了以前的业务以外，还准备抽出几千万做股票”的时候，彭建宇把酒杯放下，对老吴说：“老吴，我们也是多年的关系了。你这么耍我，有必要吗？如果你要请朋友聚一下，你直接告诉我，我给你报账。”说完，彭建宇站起来，助理小余也赶紧站起来，见彭建宇往门口走，先一步到了门口，拉开了包间门，彭建宇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出了包间。 彭建宇一走，这包间里一下没了声音。几个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桌饭谁来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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