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放下樊林的电话，挠了挠头发。“这苏公子还真不好伺候！” 昨天在去ktv的路上，李诚发短信告诉林琳一会让人给苏易打电话催收欠款，而且一定要只给苏易三天时间，让他必须还十万。李诚想，这样一来，苏易应该就很需要樊林的二十万，不会再有选择。 人被钱逼急了，很容易放弃原则和尊严。李诚这些年看到太多这样的事。 他原以为苏易现在最缺的是钱，这种办法可谓是雪中送炭。只要苏易接受，那他就得想着怎么还这份情。没想到，苏易却没有接受。另外，那句“有合适的事愿意出一份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挑明了要办事拿钱？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简单了，直接让樊林把崃山棚改项目抛出来，说好什么价钱就行。 但从昨天跟苏易的接触来看，好像苏易又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吃饭的时候都还很正常，在到ktv后，尤其是接到催收电话后，苏易坚持要走，这李诚也能理解。被催收催逼，恐怕谁都没有心情再莺歌燕舞，除非已经彻底摆烂的人。 但苏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拒绝樊林。莫非，今天樊林后悔了？没提先给钱的事？如果真是这样，这樊林还真个扶不起的阿斗！ 李诚本来想给樊林打电话问一下是否没有和苏易说钱和车的事，想想，还是算了。这事已经这样了，倒也不急在一时。他想再通过其他渠道了解一下苏易。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吃饭的时候，苏易礼尚往来也给他和樊林散烟，那是一款二十元左右的烟。苏易在散烟的时候很坦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的不自在。这个细节让李诚看到了苏易内心强大的一面。即使在现在处于低谷困境的时候，依然不卑不亢。 樊林在饭桌上放在苏易座位前的那包1916苏易也没拆封。走的时候，是自己把烟拿起来递给了苏易，苏易倒是没推辞。 李诚想到了一个人，胡彦。听胡彦说过，和苏易以前的关系不错，要不找胡彦了解一下？ “胡总，在忙啥呢？”李诚下午忙了一会工作，三点过拨通了胡彦的电话。电话里，李诚听到了麻将的声音。 “哦，李主任啊。和朋友打小麻将。”胡彦一边接李诚的电话，一边看着牌桌，见对面的打出一张幺鸡，马上说：“鸡儿，搁到。杠！”说完捏起自己的三张幺鸡推到在牌桌上。 “呵，那你先忙。完了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喝点小酒。”李诚说。 “要得。我们五点半刹割（方言：结束）。完了我给你电话。”胡彦说。 “行。那我等你电话。”李诚挂断电话。 胡彦和苏易很熟，以前李诚跟胡彦一起的时候，听胡彦说过。当时不是没想过要通过胡彦结识苏易，但胡彦却表露出苏易这人很好相处，却很难接近。李诚也就没提过这个事。现在苏易和自己有了交集，李诚就想通过胡彦了解一下苏易。 苏易从樊林公司出来后在公交车上接到了罗斌的电话。 “今天还有安排吗？”罗斌问。 “今天，没啥安排。”苏易本来上午想给催收那边打电话，可接到罗斌的电话后，就把这件事往后推。 “那我约一下孙虎。就我们三个。”罗斌在电话中说。 “行。那你们安排。”苏易倒不用给罗斌客气。 罗斌和苏易是中学同学。在苏易的英业集团高速发展的时候，苏易说服罗斌从单位办理停薪留职到英业出任总经理。 后来苏易的公司出现危机，罗斌想继续留在公司，苏易却坚决不同意。让罗斌回以前的单位，当时停薪留职的政策已经取消，苏易通过关系，让罗斌重新回到了单位。苏易用“我们两个总得留一个后手。”这个理由说服了罗斌。 而罗斌回去后不到一年，知道苏易已经很艰难，就用自己的一套住房担保，为苏易的公司贷了一百多万，希望能让苏易渡过难关。没想到这一百多万，没能让苏易的公司起死回生，反而成了逾期贷款。银行的人曾经说如果不是英业集团，这套住房早就拍卖了。当时苏易给罗斌说起这个事的时候，罗斌说，反正现在还有一套房子住，那套房，银行收了就收了吧。别放心上。 而孙虎，在知道这件事后，把自己的三万块钱私房钱全部给了苏易：“我就这点私房钱，其他钱在老婆手里。整不好。这钱你先拿着。另外，少看点美国大片，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拯救银河系。有啥事，说一声，别忘了还有朋友兄弟。我就这情况，力气比钱多。” 苏易没有推辞。在这样的朋友面前，有难处，不丢脸。 “那晚上六点半，红焖羊肉。”罗斌在电话里打断了苏易的回忆。 “行。酒我出。”苏易吞了一口口水，红焖羊肉那画面在脑子冒着腾腾热气。想起前天凌波说的那种千禧茅台，苏易那里还有几瓶，于是就说自己带酒。很久时间没有跟罗斌和孙虎快意地醉一场了。 “挂了。晚上见。”罗斌说完挂断电话。 下了公交，苏易没有马上回屋顶，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昨天拉入黑名单的催收的电话放了出来，然后拨通。 “明天十点，找个地方见个面。”苏易声音有点冷。 “哟呵，这是找到钱了？”催收说。 “见面再说。”苏易不想在电话说啰嗦。 “要哭穷，见面也没用。我们只看效果，不然，你就等着我们到你家里陪吃陪睡。”催收在电话里威胁着。 “说吧。什么地方？”苏易没理会催收的威胁。 “你欠钱是大爷，我们跑路的哪敢给大爷你说地方。你说！”催收的语气吊儿郎当的。 心头一阵火起，苏易冷冷地说：“晚上十点，鹰嘴岩。” “苏大爷，你吓死我了。”催收停了一下，突然恶狠狠地说：“别把老子当瓜娃子，你这种老赖，老子见多了。你要不来是虾子！要不你给老子带钱，老子明天带钱走人，要么，老子带人走。” “逼话多！”苏易直接挂了电话。挂断电话，苏易又把催收的电话拉进黑名单。 回到屋顶，苏易心情也渐渐平复。他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但总要面对，而现在，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办法。还十万再谈？苏易现在连一千块钱都没有。 打开电脑，苏易准备继续做那个册页。然后中午煮点面条将就一顿，晚上跟罗斌和孙虎快意醉一场。一切都先放下。 还没等苏易做完一个章节，门外却响起了邵鲁和孙赫争吵的声音。 “孙老板儿，我们交了房租，现在房子要拆，你总要给个说法。”邵鲁说。 “这不还没拆嘛。再说，我已经跟朋友说，他们也不是马上就要拆。就是贴个通知，走个过场。”孙赫说。 “现在不说清楚，那拆了你认我们咋弄？”邵鲁大声说。 “拆了退你剩余的钱就是。就你那点钱，也是钱啊？”孙赫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那你先把协议签好三。就写如果房子拆了，把房租退给我们。还有，当时合同中就有，如果租期没到就收房子，要陪违约金。” “不要说还没拆，就是拆了，陪违约金，你找政府陪三。又不我拆的。”孙赫声音没有邵鲁大，却满是戏谑。 “还有人家，那个哥老倌，才搬来几天，这要是拆了，人家还不得有搬家，搬家不要钱啊？”邵鲁开始找同盟军，而苏易刚搬来，要是拆了，苏易的损失肯定最大。邵鲁说完看向了苏易的房间，见苏易居然在，马上就说：“哦，苏哥。这房子要拆了，你的损失咋说，现在孙老板儿在，我们一起跟他说清楚。”邵鲁对苏易的称呼直接从“老苏”改成了“苏哥”。 见邵鲁就这么把自己也拉进去，苏易不得不走出来。 “我说两位，这事，大家好好商量。”苏易不想卷进这样的争吵。 “关键是人家孙老板儿不想商量。要是能好好商量，哪个愿意扯这些。”邵鲁有了苏易的加入，更加理直气壮。 “哪个想给你两个扯！一个从山上下来的，还真以为哪个稀罕你那几两散碎银子。”孙赫一时有点气急，脱口说出邵鲁坐牢的事。这事本来大家不知道，是邵鲁自己把这事当牛吹，弄得整个屋顶都知道他做过牢。 “你个挂麻痹，给老子再说一遍！”邵鲁向孙赫冲过去。 苏易轻轻抬手挡住了邵鲁伸向邵鲁的手臂：“冷静点。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邵鲁的手臂关节正好被苏易的小臂挡住，手也就无法伸到孙赫的身上。邵鲁的手没再动，因为他马上就想起了苏易那天开啤酒瓶的动作。 “你还想给我搁到身上是不是？你来，你来！不来你是虾子！老子跟你收，这房子老子不租给你了。你给老子滚，今天就搬出去。”见苏易挡住了邵鲁，孙赫的气势一下就起来了。 “你说搬就搬？老子给了钱，凭啥子？你要是赔三倍租金，老子今天就走！”邵鲁还想往孙赫那边冲，苏易只得又轻轻挡住，双手扶着邵鲁的左右肩膀。 “苏哥，你不要挡我。我也是为大家争……为大家维权！”邵鲁竟然想到了维权这个词。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以为还像以前一样比坨子大？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马上二进宫。”孙赫说着拿出电话，却没有打电话而是打开手机视频对着邵鲁拍摄。 “你拍，老子把你那个破手机给你绊了（方言：摔了）。”说完邵鲁就要拨开苏易冲过去。 “你来，你不来是虾子。”孙赫见苏易拦着邵鲁，也一点不让步。 正在这时，苏易放在屋子里的手机响了，本来苏易不想在掺和。放开手说：“你们好好说，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我接个电话。”说完苏易转身就进了房间。 苏易一走，孙赫和邵鲁竟然都没再像刚才那样张牙舞爪。孙赫看了邵鲁一眼，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邵鲁则停了一会，干脆进了苏易的房间。 “嗨，苏哥。你今天就不该拦着我。这挂麻痹平时端起房东的架子，就没正眼看过我们。我早就想弄他了。” 见邵鲁进来，苏易只好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递给邵鲁。 “呵，还是苏哥整得高级。”邵鲁接过苏易的烟，却伸手拿起苏易桌上的那包没拆封的1916 “哦，这是昨天和朋友吃饭，朋友给的。”苏易看了看，有点尴尬。两种烟，用差的一种给别人，是有点说不过去。 “哥们这朋友肯定是土豪。”邵鲁没有把那包1916放下的意思，拿在手里把玩着。 “嗯。这烟平时我也抽不惯，你要喜欢抽就拿去吧。”苏易想了想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老苏。”邵鲁又习惯性地叫了一声“老苏”。 “嗯。”苏易有点不知道这天该怎么聊了。 “那你忙。我先回去了。一会还要去跑车。”邵鲁拿了一包1916，觉得再和苏易恐怕也没啥聊的了。 这一折腾，就已经十二点过了。苏易起身，准备煮点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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