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穷了没什么但不能再脏了

五点过，苏易起床。虽然只有短短两天时间，但苏易已经适应了这个环境。昨天晚上在喝酒的时候，苏易从凌波嘴里知道了，这屋顶住的人被小区里的住户戏称为“混顶流的”。很多年前，在天河改制完成后，曾有人说苏易完成了名人到名流的跨越，苏易当时虽然只是笑了一下，心里其实还是比较受用。毕竟，在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苏易的努力也就是为了所谓的名声。而现在，算是彻底完成了从名流到顶流的转型。 苏易却没有过多地去纠结这个转型。他就像已经进入轨道一样适应了新的角色或者说身份。但即使现在“混顶流”，苏易也不愿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环境虽然变了，但心不能堕落。他想起以前外婆给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穷了没什么，但不能脏了！ 苏易开始收拾屋子里的卫生。如果说非要自己欺骗一下自己，苏易会对自己说“室雅何须大！”干净整洁的环境才是苏易在意的，至于，这个环境在什么地方，是否简陋，苏易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屋子小，很快苏易就把屋子弄得整洁清爽。出来准备扔垃圾袋的时候，苏易发现那个小桌子还在走廊下面，而且，一地的花生壳和毛豆壳，还有凌乱的竹签、骨头等垃圾。苏易又从屋里拿出扫帚和撮箕，把一地的残局收拾干净。把小桌子擦干净，放到了房师傅的门边。这才拎着两个满满地垃圾袋去楼下。这个老小区的只有三个垃圾桶放到院门的一个角落。垃圾桶旁边是凌乱堆放着的各种垃圾，一走近就能闻到一股酸腐的味道。苏易把两个垃圾袋轻轻放进垃圾桶，然后出了院门。这个小区院门没有门卫，也没有锁，生锈的铁门象征性地掩着，轻轻一拉，传来“吱嘎”的声音。苏易只拉开了一小半，刚刚能过就停下，他担心这“吱嘎”的声音惊扰了其他住户。 到了街上，“停外面”已经开了门，虽然还没营业，却已经灯火通明。老潘正在清点着食品批发商送来的各种蔬菜肉类。 老潘见苏易走过来，放下手里的一大块猪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围裙前面的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苏易：“哥老倌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下来走走。”苏易接过烟，老潘的打火机已经递了过来。给苏易点燃后说：“那你先忙。” “好的。我先过去了。”苏易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客套也挺有意思，明明老潘放下手里的事给自己递烟，却又说让自己先忙。而自己说先过去，也是个没有去处的“过去”。 苏易今天要去崃山，昨天晚上在手机上看了，最早的一班车是七点半，而公交车是六点半。他没有让李云岫安排车来接自己，而是决定坐客运班车。到崃山的班车大约会开两个小时，七点半发车的话，九点半应该能到。他告诉李云岫自己到。 就这么信步走了大半个小时，苏易看看手机，已经快六点了，于是，转身往回走。 再次路过“停外面”的时候，老潘已经没在门口，苏易还准备见到老潘主动给第一支烟。从窗户里看进去，老潘正在立面忙碌。 回到屋顶，苏易拿上自己的手包，再次出门。从这里到客运站地图上显示七公里多点，步行时间大约一个半小时。苏易决定走过去。 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苏易见路边有个小面馆已经开始营业，就进去要了一碗干杂面。 到了客运站，旅客并不多，苏易在窗口买了到崃山的票，然后在候车厅等着检票进站。在候车厅的金属长椅上坐下，屁股感觉有点凉凉的。苏易看着候车厅里的人们，有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这感觉让苏易从现在的现实中顺着时间轴被拉回了过去的某一个场景。 候车厅的人虽然不多，但比起外面依然清净的街道却热闹了许多，仿佛这候车厅的时间比外面的时间更快，已经有了一点繁忙的样子。 候车厅的喇叭开始广播：乘坐到崃山班车的旅客，请到一号检票口检票进站。苏易从已经坐热乎了金属长椅上起身，往一号检票口走去。这是，他想起了那种感觉，是很多年前一次出差，在火车站候车厅等车时的感觉和情景。 客运班车票上有座位号，苏易找到自己的座位，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到座位上，苏易开始大量这两班车。 这是一辆国产大巴，已经比较先进，是高靠背座椅，也有空调。虽然现在的天气用不着空调，但空调出口上系着的细细的红丝带依然飘荡着。应该是开着空调。这大巴的车况已经比苏易以前做导游时的旅游观光车要好了不少。这也标示这这个社会实实在在地进步了很多。 大巴车驶出了客运站，因为还没到早高峰，街道上车辆并不多。很快就驶出城区进入了省道。 车外的景色随着大巴的行驶不断变换，苏易看着窗外，竟然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大致算了一下，苏易应该有快二十年没有坐过客运大巴。这种感觉让苏易仿佛回到了以前把出差当旅游的时代。虽然自己以前是专业导游，到导游不是自己旅游，而是工作。 有一次，苏易到拉萨出差，当地的同行派一辆陆巡到贡嘎机场接机，当时陆巡有个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叫沙漠王子。苏易当时和对方的老总说，其实机场到市区很方便的，自己坐班车就可以。对方老总说，班车是你苏总坐的吗？你还没资格。那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才能坐的。苏易现在想起这句话，就觉得很有趣，现在，自己总算有资格坐班车了。因为自己已经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 随着大巴的行进，苏易竟然在心里也走了一遍自己的心路历程。两个小时不觉就过去了，当大巴驶进崃山客运站的时候，时间是九点十六分，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十多分钟。这也是和以前不同的地方，以前的客运班车，只有晚点而没有提前的时候。 苏易昨天就已经计划好了线路，出了客运站就直接往公交车站走去。还没到公交车站，李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哥你好！你看上午你什么时候方便？要不我先把位置发给你。” “不好意思李主任。今天临时有事，我到崃山了。估计下午回来得会比较晚。要不改革时间？”苏易这才想起，昨天李诚给自己打过电话，约今天见个面。 “哦，苏哥要是有事的话，我们就改革时间。那明天你看行吗？”虽然苏易没有提前告诉李诚今天有了其他安排，但李诚却很低调地并没有表现出半点责怪的意思，就像是一个下级本来约好要向领导汇报，可领导临时却改变了安排，下级只能服从而没有抱怨的份。 “好的，今天实在抱歉！的确是临时有事。还请李主任包涵！”虽然李诚没有半点不满，但苏易却不能不表示歉意。“明天上午我与您联系，以您的时间方便。” “那好，苏哥你先忙。”李诚说完，依然是等苏易先挂断电话。 “李书记您好！我到了。”苏易发了一条短信。 “我在开会。马上让人出来接你。”李云岫很快用短信回复。 不到十分钟，一个年轻人匆匆来到大门口。 “苏总您好！我是李书记的秘书，小高。”小高伸出双手。 “您好！”苏易伸出双手握住小高的双手。 “李书记在开会。苏总请先跟我进去。”小高说着转身在前面带路。 一个小会议室，方方正正的白色真皮木质扶手单人沙发，沿着墙摆了一圈，木质单人茶几上干净整洁，地面是浅色印花地毯。小高把苏易带到一个沙发旁对苏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个位置是纵向靠窗的第一个座位。在横向一对单人沙发右侧的第一个位置。 苏易坐下后，小高给苏易泡了一杯茶，又把一包软中华和一个陶瓷烟灰缸放到茶几上，然后对苏易说：“苏总，您先休息一下。我就在搁笔的秘书室，有事您叫我。” “好的。谢谢您！”苏易起身伸出手。 “苏总客气了。应该的。”小高和苏易握手后，转身出了小会议室，轻轻带上门。 苏易拿出自己的烟，抽出一支点燃。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大约十五分钟，小高会过来给苏易的茶杯续上水。 “小高，我自己可以的。您忙，不用管我。”苏易说。 “那好，苏总您请自便。”小高说完点点头，然后回到自己的秘书室。 直到十二点过，小高陪着李云岫到了小会议室。 “苏总久等了。”李云岫说。 “没事的，李书记您好！”苏易起身握住李云岫伸出来的手。心里觉得这程序有点多余。但小高在旁边，也不能表现出和李云岫太过熟悉。 “李书记，按您的指示，中午已经跟食堂安排了。用餐时间是十二点半。”小高小声和李云岫说。 “好的。”李云岫应到。 “那苏总，我们就先去食堂。边吃边聊。”李云岫对苏易说。 “好的。”小高站在边，让李云岫和苏易先出了小会议室，然后带上会议室的门。在两人身后大约一米多的距离跟着。 “有一家企业，有意向收购你在木江工业区的那个项目。今天先问问你的意见。”李云岫边走边说。 “是整体收购，还是股权重组？”苏易问。 “两种方式都有可能，最终看你们协商的结果。” “对方有初步的方案吗？”苏易问。 “如果你这边也没意见，你和对方老总先见个面。然后有了基本共识后，再做方案。”李云岫说。 “今天吗？” “看你。如果今天可以的话，我一会让小高安排。你们可以就在上午的小会议室见面，我下午还有其他事，就不参加了。”李云岫说。 到食堂的一个小包间里，食堂的服务员已经摆好餐台。把二人带到到餐位轻声问：“李书记，可以上菜了吗？” “上吧。”李云岫点点头。 “小高，把我的那瓶酒拿出来。”李云岫对小高说完又转头对苏易说：“苏总，今天我就只喝三小杯。你自己随意，我让小高陪你喝。” “行。李书记您自己把控。小高要是有事，也不用勉强。”苏易说。 “对了，小高，你给车队说一下，安排一辆车，下午留给苏总用。如果要去看现场，你也陪着。” “好的。我今天下午的工作就是给苏总服务。”小高说着，先给苏易斟满一分酒器的就，然后给李云岫的分酒器斟了大半杯。最后在把自己的分酒器斟满。 李云岫的酒量不低，这在李云岫还在给苏市长当秘书的时候，苏易就知道。今天李云岫只喝三小杯，苏易也没有强求。他知道，现在李云岫的身份不一样了，能陪自己和三杯，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虽然以前和李云岫可以说是哥们关系，但现在自己却不能再把李云岫当哥们看，毕竟，古人说过：富易妻，贵易友。现在自己一个落魄商人，如果还和李云岫称兄道弟，那叫没有自知之明了。 吃饭的时候，李云岫简单介绍了一下对方的情况。这家企业自己并不做实业，是一个做工业地产的企业，老总在木江算得上是知名企业家。主要是买地修建厂房，然后把厂房出租。在木江工业区已经有了两个比较大的厂区，而且都已出租。大致想法是，如果是股权重组，则这家企业不用支付前期费用，苏易以前的投资算是股份，而这家企业则投入后期资金，把项目完成。然后双方根据实际投资分配股份，出租后按股份比例分配利润。如果是收购，则由这家企业出资，收购苏易的股份或者把这个项目以转让的方式，卖给对方。 从业务上说，算是合情合理。关键是清产核资后的认价，也就是如果重组，苏易以前的投入能占多少股份；如果转让，这些投资现在又能算什么价？ 李云岫没有透露具体的情况，价格需要苏易和对方老总直接协商。苏易决定和这个老总见个面，于是，小高很快安排好见面。见面时间是下午三点。苏易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客运班车。 吃过饭后回到小会议室，小高把李云岫的茶杯拿进来后，又回到了秘书室。 “苏易，这次这个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建议，把项目转让了。说真的，这个行业，你并不熟悉。而且，对方老总你也不熟，如果重组，后期还存在一个磨合，如果磨合得好还行，如果磨合不好，那就难免会有矛盾。至于价格，应该会是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但，你也不要想着这个项目还能赚钱。能解决掉债务就算不错了。毕竟，是一个烂尾项目。”小高离开后，李云岫也就不用再含蓄隐晦。 “我知道的。这事其实是你在费心。”苏易心知肚明，这个企业有这个意向，应该是李云岫做了工作，至少是李云岫委托相关人员做了工作。 两点钟，李云岫离开小会议室。小高进来给李云岫换了一杯茶，然后苏易在沙发上简单休息了一下。 两点五十，小高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会议室。 “苏总，这个马总。”小高给苏易和马上相互介绍后，替马总泡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