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鼠尾的发型无声验证着他们属于清兵的事实——牛录章京纳塔本人，牛录的披甲人、旗丁，还有部分包衣奴才。</p>
不仅如此，每个首级的脸颊都刻印着相同的血色对联。</p>
你爹黑旗营来也</p>
专屠通古斯野猪</p>
横批：你过来呀</p>
或许是觉得这般挑衅还不够，那送来赠礼的骑手勒马停在原地，一个个站在马背上，自信地解开裤腰带，当着上万敌我的面尿出一泡热气腾腾的“黄水”。</p>
然后集体冲着清兵勾了勾手指，异口同声地大喊道，“野猪皮，你过来啊！”</p>
“该死的汉狗！”</p>
岳讬怒火中烧，恨不能飞过去把所有明军全部杀光。</p>
他爱新觉罗家族自父汗起兵反明以来，吃过不少败仗，也受过不少屈辱，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屈辱！</p>
岳讬知道南朝斩一员大清旗丁首级赏格丰厚。</p>
这里有两三百颗脑袋，足够这支明军的头领官位攀升。</p>
可这明军却对此不屑于顾，像是捡到垃圾一般，当着旗丁的面丢弃在地，又站做出当众撒尿的嘲讽之举。</p>
明军能忍，他大清不能忍！</p>
“冷静点。这是明军的激将法，他们在逼你出兵！”</p>
杜度紧皱眉头，若不是他与岳讬都坐在马背上，他真想拉住岳讬的胳膊，劝他要冷静。</p>
战场上因发怒而突然进攻的一方会失去战略优势，因为这会破坏原本的战略计划，钻进敌人设下的圈套。</p>
忍耐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素质。</p>
因为沉得住气才能让他有足够时间看出敌人的破绽，以及根据战场态势及时调整步兵战术。</p>
杜度在旁极力劝说岳讬冷静。岳讬作为主帅可以大局为重，但是这些旗丁哪能忍得住气。</p>
更何况眼前的明军总共才两千人，此时若忍耐挑衅不战，他大清入关抢掠以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威风就丢尽了！</p>
旗丁们群起聒噪，岳讬思虑片刻后也决定打垮这支明军。</p>
“难道你忘了临行前陛下对你的嘱托了吗？”杜度努力阻止。</p>
岳讬眉头紧皱，厉声反驳道，“你以为我是气昏头了吗！我发现这支明军举旗前奔，就为了给包围圈中的督师看的，要他们看见援兵已到！</p>
若是那督师与外围援兵形成默契，联手突围攻我中军，你我的性命如何保全！”</p>
“啊！”</p>
杜度顿觉后背渗出一抹冷汗，这才意识到挑衅举动背后真正的深意，竟是要绝地求生，一举打垮他中军大营。</p>
要知道古代传讯缓慢、低效，若是敌军涌入中军斩断大纛，届时数万大军都可能溃散。</p>
而大纛一般是不轻易移动的，除非是举旗前进的关键时刻，否则一动就可能导致全军生变。</p>
“所以我不能忍，必须先把这支明军打垮，绝了汉人督师的念想，我们才有可能吃掉两股战果，否则我兵必败！”</p>
“都怪多尔衮分兵！要是此时主力合兵一处，我们何必怕这明军！”杜度犹自咒骂。</p>
岳讬闻言也是苦恼地摇摇头，只怪明军太弱，让他们入关数月以来畅通无阻，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p>
多尔衮由此提出分兵劫掠的要求合情合理。分成两路各自去抢掠确实很高效。</p>
只是这支突如其来，突破斥候警戒的明军，打破了他们良好的部署，就像一根钉子插在脚底板，使人进退两难。</p>
更糟糕的是百姓俘虏都在围攻厮杀中损失大半，岳讬无法用“肉盾”先消耗敌军铳矢。</p>
要么这支明军是有勇无谋的蠢货，要么这支明军背后还有援兵才叫他们有恃无恐。</p>
岳讬就像一个赌徒，将周身为数不多的筹码啪的一下摔在赌桌上，要与这支明军一句定胜负。</p>
他派出混杂包衣的一万二千步骑歼灭这支明军，而随军奴隶是不算人的炮灰。</p>
他又从包围圈的另外三面分别抽调两千人充实中军。</p>
就算因此松懈围攻部队也在所不惜，煮熟的鸭子还能再吃，要是被外人抢走鸭子救活，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两只鸭了。</p>
他再派快马去把右翼军一万多战辅兵赶快叫回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别特么在外面吃独食了！</p>
战鼓与号角响彻天地，固山额真谭泰率领一万二千步骑朝这支自称黑旗营的明军袭去。</p>
作为一名久战宿将，他一眼看出明军的“车阵壕沟”体系是个硬茬，仅靠骑射、骑冲难以冲垮，只能先派奴隶、包衣消耗一阵，再用重兵步骑一击摧垮。</p>
他一声令下，数百旗人大兵指挥着四千步卒加速步伐向前。</p>
然而当他们走进一百步，看见一辆辆偏厢车刺出的长矛与鸟铳时，忽然听见浓烈的爆炸声响。</p>
十数个火药包从半埋地底的铁皮桶喷出，在空中划出灰白的硝烟尾迹，落在包衣步卒的头顶发生剧烈爆炸。</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