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梦想走出小镇的简宁，从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而且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p>
明明前一夜，一家人还挤在破旧的小屋里说话，老灯泡是暖黄的光，炉子里的碳火难得的旺，暖烘烘的氛围衬得黑乎乎的墙壁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p>
可是再睁眼，就只剩下简宁一个人，被包裹在医院特有的惨白里。 </p>
小姨说，因为炉火没压好，邻居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氧化碳中毒。而简宁因为体弱，呼吸轻，勉强抢了回来。 </p>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熏坏了，简宁反应不过来，空，除了空，还是空。 </p>
在医院的日子，时间流淌得很快，走马灯似的，人来人往，哭泣叹息……时间也很慢，简宁觉得自己好像被这白色封印了，一切都是凝固的，情绪，思想，记忆……好像也哭过，吐过，不记得了，只剩下鼻子里一直挥之不去的淡淡煤烟味是真实的，提示着她还活着。 </p>
一切都是混乱的，从最初的懵，到绝望到麻木，梦一样。 </p>
“跟我走吧，也折腾得够呛了。你家那点家底，哪里够你活，真不知道你那个爹是干什么吃的……”小姨疲惫又无奈地开口。 </p>
她其实并不想管这孩子，她玩了一辈子，现在不过混个勉强糊口，哪里是带孩子的料，但是看着小丫头乖巧软萌，却写满空洞的脸，又不忍心太绝情。 </p>
她们家的人总是这样，像毛巾精一样，拧巴，坏也坏不彻底，好又好得不甘心。 </p>
简宁看着小姨那80年代的叛逆装扮，默默点头。 </p>
她其实和这个小姨不熟，只听说从小不学好，逃学打架谈恋爱，后来在泉城开了一家美发店。 </p>
如果说简宁妈妈的叛逆是乖乖女爱上坏小子，甘心情愿做挖野菜的王宝钏，小姨的叛逆则走了小镇太妹的固定路线。总之都不是很有创意。 </p>
简宁坐在美发店门口的台阶上，这里是泉城的东区边缘，棚户区一样苍老破败。 </p>
美发店标志性的灯箱俗艳地旋转着，不很正经的样子。 </p>
简宁习以为常，无非是在原本单纯的穷苦里，加了一点堕落的味道。 </p>
这样的地方，就像城市的膀胱，再繁华的都市都有，专门用来藏污纳垢，不可或缺。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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