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男人话落,黎温荞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不由得攥紧拐杖。 “你真的是……朝鲁?” 男人点头。 “那为什么……” 男人指向角落的座椅,“坐下聊?” 黎温荞点头。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 黎温荞侧过脸打量他。 由于楼道的光线不是很好,男人多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黎温荞隐约看到他额头上有一道疤。 黎温荞指着自己同样的位置,“你受过伤么?” “嗯。几年前掉进水里,水底的石头碰的。” 黎温荞不由得蹙起眉。 看样子,他吃了很多苦。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爬上心头,黎温荞不知先问哪一个。 “我们母子原本就是外族人,被人收留那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我母亲死了,我也没有继续待在那里的必要了。” “可你那么小……” “小么?”男人侧过脸看她,脸上是和小时候一样温润的表情,可那温润里带着淡漠疏离。 “十二岁,已经经历过很多人间冷暖了,况且还有重大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报仇。” “什么?!”黎温荞诧异瞪大双眼,“你有什么仇要报?” 男人抿了下唇,嘴角带上自嘲。 “我和母亲是被人抛弃的。那个人为了攀高枝,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说这话时,他语气淡淡,黎温荞脊背上窜起一阵寒意,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那你报了么?” 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希望我是个怎样的人?是双手沾满鲜血,还是放下一切积极生活?” 说这话时,他眼中似是有一闪而过的狠厉,但很快又转为平静。 对于多年后的再相见,突然听到这些话,黎温荞有些难以适应。 印象里,朝鲁孤僻,但那孤僻给人的感觉更像高傲。 完全不像现在这般带着仇恨。 她正思索着怎么回答,男人再次笑了,刚才那复杂的表情也一瞬即逝。 “骗你的。” 说罢,他指向额头的疤痕,“这是我逗狗时不小心磕在窗台上留下的,我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当初离开村子,就是因为母亲不在了,我一个人待在那里还要受人救济,索性一个人出来闯闯。” 黎温荞松了口气。 “那你怎么闯的,怎么来了江城?” “江城繁华,我母亲说她以前就住在江城,所以我想来看看。后来又碰到好心人收留我,我又去国外生活了几年,今年刚回国。” 黎温荞这才想起,他刚才说他做医学研究,那应该过得不错。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苦。” 男人抿着嘴角,眼底闪过黯然。 “对了,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总不能叫朝鲁吧?” “我?”男人指着自己,“瞿然。” “瞿然。”黎温荞重复,“怪好听的。” “好听么?” 不知是不是产生错觉,黎温荞觉得他语气里带着嘲讽。 “你可别再喊我托娅了,我叫黎温荞,记住了么?” “记住了,黎温荞。”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念着她的名字。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护士的声音,“叶太太,医生要给您做检查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黎温荞拄着拐杖站起身,“抱歉我要回去了,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聊。” 男人掏出手机,点开社交账号二维码,“加个联系方式?” “哦对。”黎温荞掏出手机,快速扫了二维码,“突然见到你还有点懵。” “没关系,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 黎温荞来不及多看,迅速把手机放回口袋,“那我们下次见。” 说罢,她拄着拐杖,一点点挪回了病房。 转身之际,她的发尾扫在男人手上,从其指缝间滑过。 男人下意识蜷起手指,抓到的只有带着她发丝香味的空气。 他怔怔望着手掌,一点点摩挲着手指,回味着指尖的触感。 他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角蓦地勾起一抹轻笑,“叶太太?” …… 黎温荞回到病房,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她再次拿起手机。 刚才走得着急,还没来得及看朝鲁的账号。 这时候点开,屏幕上已经显示了通过的消息。 她点开头像,是一个平静的水面,看不出是湖是海。 就在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你总往楼上跑,是有什么人在上面吗?】 黎温荞快速打下几个字:【我丈夫。】 想了想,她继续补充道:【你也看到我的腿打着石膏了,我们两个出了同一起车祸,他救了我,现在昏迷不醒。】 屏幕那头,昏暗浴室内,男人白皙手指攥着手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中却是阴沉至极。 他舀起一木瓢凉水,缓缓浇在面前人的头上。 “给我讲讲他们两个,嗯?” 男人向前伸着脖子,冰凉的嘴唇贴在面前人的耳廓。 沈芷白瑟缩在浴缸边缘,牙齿止不住颤抖,“谁?” 男人又舀起一瓢水,从她头顶缓缓浇下。 “就他们两个,你一再勾引的那个人,和他的小娇妻。” 沈芷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但她还是按照他的要求,一点点讲着她知道的事情。 “他们两个始于一夜情……叶南之婚礼那晚,黎温荞爬了叶寒西的床……” “爬床?”男人瞪着双眼,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怎么爬的,嗯?” 沈芷白摇头,“据说是……下了药。” “什么药?”男人气息逼近,“你下的?” “不是我!”沈芷白抱住脑袋摇头,“不知道是谁!” 男人沉默看着她,好半晌后再次开口,“然后呢?” “然后……然后被走错房间的闹洞房的看到了……” “你呢?你看到了么?” “没……没有。” “啧,她那么漂亮,被其他男人看到可惜了。” 男人说着用木瓢挑起沈芷白的下巴,“都谁看到了,知道么?” 想起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密密麻麻的恐惧感顺着沈芷白的心脏蔓延至全身。 “我不知道……我没去参加……” 男人稍一用力,沈芷白被迫仰起了头。 只见一张恶魔般的脸上绽着瘆人的笑,明明是那么相似的眸子,有的人看起来是迷人,有的人却是恐怖。 男人勾着嘴角,对着她轻声道:“怎么办,我也想看,你给我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