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运泽明白。 如今若不是老三萧运城与蔚国勾结,父皇又听信谗言不援兵不增粮,骁勇善战智谋过人的骠骑将军又怎会被逼得束手无策? 换做是他,若没有宋姑娘给予的这些物资及火药的制作方法,此种绝境,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比侯长风做得更好。 萧运泽垂眸看着沙盘,手指点在了其中一处,“这些日子蔚军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他们今日没有进攻,我军也得了机会休整。” “如今火药埋在了蔚军过来的必经之路上,一旦他们中计,战力必定大损,我们再强攻过去,未必不能赢。” 侯长风也想到了这一层,眼底燃起熊熊战意,“明日,我定要取下对面主帅的项上人头!” - “关大夫!快来这里!”一名士兵双手正按在地上另一名士兵的肩头,朝着帐门口大喊,“他好像要不行了!快救救他!” 关少贤听到呼喊,快速行至他们面前。 只见地上那人浑身发抖,嘴唇发紫,呼气声十分粗重。 关少贤蹲下身,手指拨开了他的眼皮。 红色! 整个眼睛都充斥着红色! 关少贤伸手探他的脉象,越探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样关大夫?”张成焦急万分,地上躺的可是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脉象十分紊乱没有章法。”关少贤脸色有些难看,又撸起了他的袖子和裤管,“四肢水肿,双目充血,呼吸紊乱,此” “呕——” “咳咳,咳咳——” 关少贤话还没说完,地上人便一口鲜血呕了出来,伴随着几声虚弱的咳嗽。 “李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张成直接慌了神,“大夫,关大夫,李哥他怎么突然吐血了?他,他还有救吗?” “求求您救救他!” 对上他近乎祈求的眼神,关少贤却无法给他一个他想听的答案,只甩手叹息,“还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就尽快吧,他这脉象,最多还有一刻钟。” “还有你,也得赶紧离开这里,以免感染。” 躺满了病患的营帐里,张成一把抱住了关少贤的大腿,涕泪横流,“关大夫,求求您,求求您!” 说着,张成竟直接跪了下去,脑门一下一下磕在地上,“求求您!张成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救救他,他女儿才两岁,还等着他回去叫他爹啊!” “求您了!” 这间营帐内躺着的,皆是病情极重、生命垂危之人,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意识。 所有人都是孤零零地躺在小小的草席上,痛苦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唯独这张成,日夜守在这儿。 关少贤轻声叹息,“他时间不多了,你好好陪陪他吧,恕关某无能为力。” 营帐外,萧运泽望着眼前这片密密麻麻的帐篷,心绪复杂。 哀嚎声不间断地响起,帐外来来往往有不少士兵,皆用布围着口鼻,端着药穿梭于各个帐篷之间。 萧运泽刚要抬脚往里走,便见一身白衣的关少贤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殿下。” 萧运泽托起他的手肘,“关兄,不必见外。里面情况如何?” 关少贤轻轻摇头,“关某医术不精,只能保证尚健康的人不再轻易被这病缠上,可对这些已经得病的人,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病重,走向死亡。” “前日里,神医姑娘的药送了过来,可是用不上?”萧运泽蹙眉。 “无用。”关少贤藏在袖中的拳头攥紧了,“此病是一种瘴气,会传染。按理来说,这瘴气虽毒,却不至于无药可解。可关某却无从下手,实是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萧运泽有些不解,“既是受了瘴气侵蚀,这毒气又是从何而来?” “不知。若是神医姑娘在此,说不定她能治。” 提起宋姑娘,萧运泽眼底情绪莫名,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会派人去寻这瘴气的来源。治病救人的事,关兄,就拜托你尽力而为了!” 望着萧运泽离开的背影,关少贤只觉肩上的担子格外沉重。 不久之前,他还在理县经营着刚开没多久的药铺。 有人找上门来,说是边境突起异病,没有一个大夫能治,请他带上神医姑娘给的药去看病。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自称“宋衍之”的人。 早就猜测他身份不凡,没想到竟是前太子! 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不甘。 不甘心自己用尽了毕生所学,却只能做到减少此病的传播,延缓患病将士的病情。 关少贤抬头望着没有一颗星辰的天空,不禁念起了自己的师父。 若是师父还在,说不定能解此特殊瘴气之毒。 关少贤仰着头,闭上了眼。 师父啊,帮帮徒儿吧。 他们可是大庆的希望啊。 - 翌日,天还未亮。 萧运泽和侯长风亲自带兵在蔚军的必经之路上做好了埋伏。 萧运泽也不顾长风的阻拦,穿上了铠甲。 这一战,他也要上! 军营剩下的都是伤员病员,士兵们只要能走能动的,都披上了铠甲。 他们没有退路了,只能拼尽全力! 一片漆黑中,玄武动作极轻地靠近萧运泽,轻声禀报,“爷,白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 萧运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临近城关,这一片高山多。 萧运泽与侯长风商讨了许久,最终将埋伏地点定在了这个位置。 比较靠近军营,风险大,却也是胜率最大的位置。 侯长风爬趴在一块石头上边,“阿泽,你说那魏进忠若是知道你我二人瞒着他,连夜带兵出来埋伏,会是什么反应?” 萧运泽对他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语气平淡道:“我怀疑他是老三的人。” 侯长风似也想起了什么,“你怀疑咱们前几次战术都是他给泄露出去的?” “嗯。”萧运泽肯定道:“若非如此,敌军又是怎么一次次看穿我们的计策?太过巧合,必有猫腻。” “你说的有道理,得亏我们制火药这些都避着他。”侯长风顿了顿,“不过,这两天好像没看见他。” 玄武适时出声,“将军,魏大人前日便离开了营地,往北上了。” “北边?”侯长风怒了,“莫非他真是萧运城的人?”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人影飞速向这边靠近。 萧运泽抬手示意他别出声,“似乎是郭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