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虽为武将, 亦通儒学, 自然——”</p>
这位魏军主帅摆了摆手, “间使有信自陇中传来, 今岁陇西起热风, 大旱千里，此天不绝我大魏！”</p>
“大魏之圣德，显之于明君也！”参军那两只眼睛立时睁大了，而后起身长揖到地，一套场面话讲完之后，方才抬眼小心地看向张郃，“只是诸葛亮究竟何时方能撤兵，仍未可知啊。”</p>
张郃略有些得意的笑了。</p>
“就在月余之间。”他说。</p>
“将军这话怎讲？”</p>
军士端了朝食进来，当真有一盘精心切制成薄片的鱼脍，旁边又附了一碟虾酱。</p>
“诸葛亮令收拢流民，疏理漕运时，我已知其不得长久。”</p>
“为何不得长久？”</p>
“战时论仁，乃宋襄公之仁也。”</p>
流民自东而来，多半是为了逃避重税与劳役。至汜水关附近时，守军总会不辞辛劳地抓捕他们再遣送回去。</p>
但当流民绕过汜水关，进了京畿地之后，张郃却不会再对他们做些什么。</p>
无论是抓他们送回嵩岳以东，还是羁押在洛，亦或者就地处决，这几种选择，张郃一个也看不上。</p>
他乐于见到流民向黄河而去，投奔蜀军。</p>
那些流民太过瘦弱，不能承担劳役之责，对大魏来说，已是负担。</p>
蜀军是要吃饭的，流民也要吃饭。</p>
天气炎热，那些流民疲惫不堪，饥困交加，吃得少了会死，吃得差了也会死，死了又会爆发瘟疫。</p>
劳心劳力，收效甚微。</p>
除此之外，间使所报之的还有一桩——诸葛亮虽留下十几万降蜀的魏军在陇中开垦荒地，但荒地第一年便想要收成并非易事。</p>
况且他又免去了荒地十年粮税，那么，蜀军吃什么？</p>
张郃夹起一片切得透明的鱼脍，蘸了蘸虾酱，送入口中，只觉入口时鱼肉清甜，虾酱醇厚，妙不可言。</p>
“若如此，末将心下亦安……”</p>
“何事？”张郃听得参军话里有未尽之意，忽然醒悟，“汜水关处？”</p>
参军乖巧，低头默认。</p>
魏军主帅端起一杯浊酒，一饮而尽，长出了一口气。</p>
“我亦悬心此事，郝昭虽擅守城，毕竟出身低微，怎能与曹爽抗衡？”</p>
帐篷里静了一静。</p>
“若与诸葛亮久峙，汜水关危矣。”</p>
只是他们这班外姓武将都十分明了自己的地位，任谁也不会去魏王面前说起曹氏宗亲的坏话——尤其曹爽还有同魏王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p>
谁能比拟？</p>
曹爽到了汜水关，不改骄奢之气，郝昭只是忍作不见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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