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勉强笑了笑摇头。</p>
他其实根本不想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p>
但是有什么法子，他是英国公的旧部，英国公现在还掌管着中军营，而平南侯在云南这些年过的这么滋润，当然是在他们这些人身上下了大本钱的。</p>
拿了人家的，现在就该替人家做事了。</p>
像是英国公这种老狐狸，平南侯家的礼，一些是以未来姻亲的名义送了，一些就是通过他们这些人层层洗白过后送上去的，根本不会让人抓到把柄。</p>
所以这回陆广平向英国公府求援，也是他们这些马前卒来效命。</p>
原来一切都还挺正常的，谁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奇葩。</p>
黄大人有些郁闷，尽量安慰陆广平，让他也不要太担心，这短短的时间，只要处理得当，锦衣卫未必能够发现踪迹。</p>
而另一头已经回了承恩侯府的赵嬷嬷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卫二夫人和卫三夫人说了。</p>
卫大夫人身体不好，府里的事情向来都是她们在管。</p>
等到听说家里的马车被冲撞了，险些就出人命，二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诧异-----谁这么不长眼，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正好在今天撞上了承恩侯府的马车？</p>
她们将事情问的很详细，心里有了谱，对待朱元的态度就更加微妙起来，等到听赵嬷嬷说朱元就在外头，是不是要见一见，便都不约而同的拒绝了，说是既然是来治病的，只管先去给大夫人治病就是。</p>
对她们而言，朱元实在不是一个什么重要的人物，用不着现在就直面她。</p>
赵嬷嬷也不勉强，退出来带着朱元去大夫人的住处：“太太不喜欢吵闹，因此住在园子里。”</p>
第405章 贵人</p>
卫大夫人的确是住的有些偏僻，跟着赵嬷嬷绕了很长一段路，朱元才见到了这位身体不大好的卫大夫人。</p>
她穿着家常的半新不旧的一件秋香色的上衣，底下是八幅马面裙，头上并未带饰物，只用一根圆头的玉簪子束着头发，见了朱元倒笑起来：“原来你就是朱姑娘，比我想的还要小一些。”她态度很和善，丝毫不端架子，招呼朱元落座，又让小丫头们领着绿衣去吃点心，这才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朱元，微笑道：“劳烦姑娘了。”</p>
卫大夫人的态度温柔和善，面上没什么血色，眼圈底下是大片的乌青，精神并不是很好，朱元说了一声不敢，上前替她把脉，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些奇怪的问她：“夫人最近是不是觉得心口灼痛，呼吸困难，喉咙里似乎有东西，从胸口到喉咙这一处地方紧绷不得透气……”</p>
一直以来都只算得上是平易近人的赵嬷嬷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为什么卫敏斋一定要朱元来给卫大夫人看病了。</p>
以卫家的身份，来看病的大夫不是没有，来了一波又一波，但是都不肯说这些话，全都说的云山雾罩的，生怕担责任。</p>
就是上次胡太医和王供奉他们来了，才说这病是伤了心脉，须得慢慢调养，开了方子吃了一阵子，好容易好了一阵子，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又旧病复发了。</p>
现在听朱元竟然几句话之内就说的如此清楚，而且跟别的大夫一点儿都不同，赵嬷嬷急忙看了一眼卫大夫人，说是的：“我们夫人总说喉咙根子痛，痒，想要干呕……可是太医的方子……”</p>
她不好直接说没用，咳嗽了一声：“效果总不尽人意……”</p>
朱元收回手，见卫大夫人面色苍白的看过来，便轻声道：“胡太医和王供奉开的方子，我能不能瞧一瞧？”</p>
“当然可以。”赵嬷嬷立即将单子拿过来，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帖？”</p>
其实这话问的就有些得罪人了。</p>
胡太医和王供奉医术怎么可能会不精通。</p>
朱元摇头，看了一遍之后便问卫大夫人：“是不是总想喝水，而且喜欢喝凉茶？”</p>
赵嬷嬷真的忍不住了，双眼放光的望着朱元不住点头：“听人家说六月雪、马蹄莲都是极为清热泻火的东西，我们就总是熬制了凉茶给夫人喝，还有莲子汤，晒干的莲心塞在猪肚里……”</p>
朱元摇了摇头：“这就是了，你们喝的凉茶跟胡太医和王供奉的方子里的几位药材药性相冲，而且过犹不及，所以才会如此。”</p>
卫大夫人咳嗽了几声，拿了帕子捂住嘴巴，好一阵子之后才平复，她弯了弯嘴唇：“年纪大了，所以一点苦都吃不得，到处都不舒服，就贪图一时的好受……”</p>
赵嬷嬷立即便有些担忧：“朱姑娘，这对我们夫人的病有没有什么妨碍？”</p>
还有夫人的吐血，难道也是因为这个而引起的？</p>
“心脉有些受损……”朱元斟酌着词句，并不过分隐瞒：“气血不足、肺热肝火旺……都要慢慢调理。”</p>
都说朱元药到病除，可是看她这谨慎的模样，根本跟传言当中的一点儿也不相符。</p>
卫大夫人忍不住笑起来了，似乎很喜欢她：“朱姑娘年纪这么小，懂得的东西却这么多，真是叫人敬佩。”</p>
朱元摇头，说并没什么，其实这些让胡太医和王供奉来看，假以时日，也一定能够调养好的，只是要注意一些饮食方面的问题。</p>
还有就是，她需要给卫大夫人放一点血。</p>
放血？！</p>
之前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的赵嬷嬷惊疑不定的立在原地，啊了一声有些慌乱：“这太冒险了吧？寻常的药先吃着调理不好吗？”</p>
卫大夫人的表情倒是还算平静。</p>
朱元见她并不反对的样子，便解释：“其实慢慢吃药也是一种法子，但是见效太慢，夫人会比较难受，长久下去，胃口受到影响，药也未必管用了，因此我这个法子……或许比吃药更好一些。”</p>
赵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卫大夫人便果断的点了点头，笑着跟朱元说：“那边这样吧，劳烦朱姑娘了，但凡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吩咐赵嬷嬷去办。”</p>
主子都答应了，赵嬷嬷也没有话好说，虽然仍旧担心，却并没有迟疑，看着朱元问她需要准备什么东西。</p>
朱元摇头，说不必什么，让绿衣把药箱拿出来，叫众人都出去之后，才替卫大夫人放血。</p>
等到赵嬷嬷等人再进来，卫大夫人已经睡得很熟了，脖子上有包扎好的伤口。</p>
朱元低声跟她们解释：“这里头包裹着消炎散热的药膏，夫人用了以后，或许会好一些。这几天尽量让夫人吃些清淡的流食，我再开几道养胃开胃的方子，你们慢慢的给夫人调理。”</p>
赵嬷嬷松了口气，见卫大夫人睡得算是香甜，睡梦中竟然舒展着眉头，看向朱元的眼神便忍不住带了一点佩服：“不瞒姑娘您说，我们夫人好些年没睡过好觉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