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髙阁老想了想，才小心谨慎的说：“这件事……还没有审出个结果，也未必就是盛阁老所为吧？”</p>
嘉平帝嗤笑了一声：“跟个小姑娘斗成这样，竟然还要假借神仙之手叫朕杀人，真是出息了。”</p>
“太傅怎么瞧？”嘉平帝看了他一眼，手指点在桌面上，身上的龙袍耀眼异常：“这个小丫头的确是有些奇特，寻常人见了朕，可没几个敢有她这样的胆子。”</p>
王太傅没有反驳，也不顾髙阁老和黄阁老就在身边，点了点头便道：“这个小丫头的确是身怀绝技，以她的年纪也的确是难得，可是话说回来，少年天才也不稀奇，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甘罗还是十二岁的宰相呢……盛阁老就抓住这一点便说人家是妖孽，也的确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p>
黄阁老皱了皱眉，王太傅的这立场也太明显了。</p>
髙阁老脸色也不大好，见王太傅这么说，忍不住便愤愤然：“甘罗也没有以子告父！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丫头敢有这个胆子，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p>
嘉平帝冷眼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首辅：“爱卿怎么看？”</p>
一直没有吭声的首辅咳嗽了一声：“老臣倒是觉得髙阁老过于激动了，以子告父的确是惊世骇俗不错，可是杀妻害子，这也同样是没有伦常没错嘛。这个案子，说起来，于情于理，朱姑娘并没做错，一个小姑娘，不过就是想要替自己亲娘要个公道，就被喊打喊杀……都是当人父亲的，我也明白，大家都怕有这么一天，可是这天底下真正想杀枕边人的，怕是不多吧？何必就把一个小姑娘当成洪水猛兽呢？”</p>
他笑了笑，镇定自若的站直了身子：“圣上圣明，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连老臣家里的老妻也为了这事儿很是说了老臣一场，觉得孩子可怜。不管怎么样，人家姑娘替太后治病，圣上金口玉言要把这个案子审清楚的，既然要审，那就等审理清楚了以后再说啊，案子都还没审明白呢，急什么？”</p>
王太傅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p>
首辅可不是随意站队的人，可是现在这番话，分明却已经站了队了。</p>
这几天朱元除了让他找人上折子弹劾之外，难道还找了首辅大人？</p>
髙阁老也惊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此案还有什么好审的？分明就是她冤枉人！”</p>
“冤枉不冤枉的，还没审出来呢，髙阁老怎么就知道了？”首辅老狐狸似地笑了一声：“瞧瞧，我也没说什么，何必如此激动？”</p>
嘉平帝一锤定音：“好了！首辅说的不错，结果还没出来，你们懂啊是先义愤填膺上了。”</p>
屋子里的人神情各异，太后殿里的人却出奇一致的都露出了惊愕表情。</p>
卫皇后率先发问：“你竟然真的能让豹子扑别人？”</p>
太后皱眉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摇头，卫皇后总是抓不住重点，就如同是跟嘉平帝之间的关系一样，从来只知道对那些得宠的妃子横加指责，却不知道在嘉平帝身上下功夫。</p>
“怎么回事？”太后招手让朱元到了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有些狼狈，身上还披着一件薄绢披风，便忍不住笑了：“这披风是怎么回事？”</p>
朱元看了一眼，轻声说：“是卫指挥使给的，当时后背上的衣裳被豹子划破了。”</p>
卫皇后的眉头皱的更紧。</p>
卫家倒是的确有两个人都在锦衣卫，可是当到指挥使的，只有卫敏斋一个人。</p>
他怎么会出手帮朱元？</p>
太后叹了一声气，听她说后背的衣服被划破了，皱起眉头让翁姑先带着朱元去换衣裳和上药，等到朱元走了，就冷冷的笑了一声。</p>
卫皇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老娘娘，这回真是闹的不像了，这不是在逼着小丫头去死吗？”</p>
太后哼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道：“是不像，皇帝也该管管了。”</p>
卫皇后噤声不敢再说，想了想正想问什么，就听见外头的唱诺声，忍不住便惊喜的笑起来：“是小五回来了！”</p>
太后也难得的有了笑意，急忙让人去把人领进来，一见了楚庭川便笑：“可算是见着了你的影儿，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p>
楚庭川显见得在太后这里很是熟悉，微笑上前行了礼坐在太后身边，张口便先喊累：“往外头走了一趟，还没吃东西。”</p>
太后忍不住笑了：“你这个猴儿，未必你宫里能少了你的吃的！”</p>
“少是不敢少，可是还是皇祖母宫里的吃的合我的口味。”楚庭川叹了一声气：“这半年来一直在外头，最怀念的便是您这里的点心。”</p>
卫皇后对着楚庭川格外的和善，见他这么说便温和的笑起来：“回来便闹你皇祖母……外头跑了一圈，回来也没见你有个正形，成天的不见踪影，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p>
第242章 意外</p>
五皇子的生母地位有些尴尬。</p>
恭妃的位分并不高，这么多年也一直都不受嘉平帝重视，如果不是因为她怀了五皇子且被预言腹中子极贵，她应当连铺宫这个待遇也没有。</p>
因此他在幼时便由太后作主，给了皇后养着。</p>
卫皇后当时正丧子不久，宫中孩子不多，能够给她养的更不多，唯有恭妃既没有地位也没有宠爱，生下的孩子命格又贵重，正好符合要求，因此卫皇后很快便接受了这个孩子。</p>
这么多年来，她对五皇子的确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p>
此刻卫皇后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问他：“去看过你母妃了不成？”</p>
恭妃的身体向来不是很好，她当年是宫女出身，嘉平帝一时兴起临幸了她，却并不想给她名分，连起居注也并不想记下这件事，还是太后出面，才叫她有了名分，可是给的位分也不高不过是个昭仪。</p>
卫皇后一开始觉得她碍事，可是她毕竟是五皇子生母，又自来谨慎小心，她也就渐渐对恭妃有了些香火情。</p>
“还没呢，先给祖母跟您请了安，再去拜见母妃。”五皇子说的卫皇后眉开眼笑，见太后笑着摇头，便又问：“听说今天御花园出事了？”</p>
如果换个别人来问这样的事，少不得会得到一顿训斥，可是既然问的是五皇子，卫皇后便很自然的将整件事都和盘托出了，皱着眉头道：“盛家越发的嚣张不像话！天子眼前，也如此跋扈，指鹿为马，恨不得逼死一个小姑娘！”</p>
一遇见跟盛贵妃有关的事，卫皇后是很难保持绝对的镇定的，此刻也不例外，五皇子自动忽略她的坏情绪，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看着太后道：“老娘娘，父皇如今对那些道士愈发宠幸，也难怪纵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想来蒙蔽圣听了，正该借着此事好好清理一番这些害群之马，叫他们都知道厉害。”</p>
这话说的不痛不痒，太后哼了一声，眉目间忍不住带了些讥诮：“插手朝政，勾结大臣，这哪一项都是罪该万死的大罪！他们自然是死定了，可是另一头呢？”</p>
另一头到底是盛家。</p>
卫皇后几分不满几分怨忿：“另一头还能怎么办？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是没出过事，可是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这点事，当然奈何不了她们。”</p>
话说的难听了些，可是的确是事实。</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