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绮虽然没有去迎接秦又天，却听说了他的消息。当即在书房内写信，将近日郸州所发生的事情通报给皇后。</p>
皇后放她来，吩咐了，每十日一封信，每一回她的信都与萧淙之商量过，反复斟酌才寄出去。</p>
萧淙之与元穆此前种种行为，都是商量好的，而皇后却因萧淙之太过高调而斥责了元绮，这说明，皇后与奕王虽然利益一致，却一个沉着谋定，一个胆小怕事，并不完全一条心。</p>
但说到底是母子，说不准哪天就敞开心扉，统一战线了。因此这信不好写，既要有真东西，又不能说尽。</p>
因此，在萧淙之地授意下，她将三州义军内部，因她而放了阿蒙多所起的怨怼禀报皇后，却没有提顾庭芳究竟有多激进。</p>
除此之外，还将李瑜之事禀明了皇后。</p>
想来皇后也并不会只从奕王那探听消息，因此元绮又将秦又天一事写上。</p>
正写好，封入竹卷中，书房的门便开了。一个玄色衣袍的威武男人站在门口，正是萧淙之。</p>
元绮开口便道：“刚写完给皇后的信，要看看吗？”</p>
她将手中的信递出去，他走进书房，关上了门，却不接：“不必看，你有分寸。”</p>
元绮笑道：“还是看一眼吧，毕竟我可是皇后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说不定一切都是装的，骗得了你的信任呢。”</p>
他于是绕到书桌后，在椅子上坐下，取了信快速阅览：“嗯，是有些问题。”</p>
“什么问题？”</p>
他笑着说：“再加上今日的事情吧。秦又天想要马，我只给两百匹，另外打发他的人去学突厥语了，学好之前，不做派用。”</p>
元绮面露意外之色：“怎么这样安排？秦又天是陛下亲信，这消息恐怕不日便会传到陛下耳朵里。”</p>
萧淙之似有些累，靠在椅背上，松泛了筋骨。见元绮今日总算是打扮了一些，穿了一身黛色的裙子，带着一只样式简单的金簪，忽然声音也有些哑的问她：“在我身边，你的首饰都用不上，想必少了乐趣。”</p>
这话题跳转得快，她被他的话勾引着想到了自己那些沉睡在妆奁中的金银珠翠，说道：“怎么突然说这些？”</p>
他朝她伸出手，她缓缓将手放在他掌心，掌心的老茧粗糙却增加了真实感。他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从身后将人抱住，宠溺地说道：“不必委屈自己。也不必在意旁人怎么说怎么看。”</p>
她不明就里，点了点头，这是大白天，还是突然亲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适。</p>
“嗯，你这是怎么了？”</p>
萧淙之淡淡道：“陛下派我送公主和亲，这期间让秦又天为代理都督。”</p>
萧淙之被封为正二品威北大都督的事情，早上已经有人来报过了，却没想到还有代理都督这一出。</p>
元绮深思道：“明知你与突厥是死对头，却还让你去，我虽知道你不是简单地去送亲，但又派秦又天这时来，还有这都督的头衔，拖到今日才得以正名……陛下的处事，未免让人寒心了”</p>
下面的话晦气，她没有再说下去。</p>
三州义军都督的头衔，顾竟清老将军在世时便有了，抗争多年，以身殉国，既无生前嘉奖亦无死后追封，装聋作哑听之任之七年，如今需要用人了，一道旨意下来，明面上是册封，实际上却是要他去赴死，再来一个代理都督，坐享其成，摘前人的果子。</p>
也无怪顾庭芳恼火，即便换做元绮也对如今这位皇帝，无比失望。</p>
萧淙之却道：“我明白你们心中所想，但这笔账，现在不是算的时候。”</p>
元绮沉默不语，心中仍为他感到不平。</p>
他将人侧放在自己腿上，二人四目相对，他柔声道：“将士们跟着我，不仅仅因为我有顾家的血脉，更是因为我带他们报仇，跟着我不用再受人欺凌。如今你也一样，忍辱负重，也不是样样都得忍，也得有个期限。”</p>
她听出他话中有话：“所以你今日给了秦又天一个下马威？”</p>
他点头：“他既然要当这个代理都督，便是笃定我无法活着回来。但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一天，谁都别想在郸州欺辱我的人。”</p>
说话间他抬手抚摸她的鬓发：“明日戴那套东珠黄金排簪吧。我出生入死，不是让夫人兄弟过夹着尾巴的日子的。”</p>
那套排簪她在他面前只戴过一次，便是刚随他到靖州时，那场接风宴。没想到他还记得。</p>
她心中动容且心疼，与他道：“好。”</p>
书房中檀香袅袅，外头静谧无声，只听得二人的呼吸与心跳声，她这如水般爱慕心疼的目光落在他眼里，便如同水滴入滚烫的铁锅之中，瞬时便滋啦啦沸腾起来。</p>
他眼神从欣赏宠爱，逐渐变成势在必得，大掌已经扣住她的后脖子，向前按住，她无处可逃。</p>
因着此前葛老的话，他忍了多日，生等着她手上的伤好了，连秦又天都急行军到了郸州，他都没开过荤。</p>
今日他与往日有些不同，强势且急切，她身体连连后仰，被他抵在书桌上。</p>
手碰到了方才写字的毛笔，弄脏了袖口，她轻呼一声。</p>
萧淙之这才将两人分开，拉过她的左手，袖口滑落，光洁纤细的手臂上露出一条浅浅的疤痕。仿佛是恨字的那一竖。</p>
他瞧了以后，轻轻皱了眉，问：“还疼吗？”</p>
她轻轻喘着气道：“不疼了，葛老给了收疤的药膏，我见好的差不多了，便没有再用。”</p>
“留疤了。”</p>
“嗯。”她别过脸，却不知将烧红的耳根暴露在他面前，心思无处可藏，“你不也有为救我留的疤？”</p>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反倒左手一热——他吻住了她的疤痕。没有用力，极轻柔，极温热。</p>
她难以招架，咬着下唇，又松开道：“还是白天，这里是书房。”</p>
他埋头：“无妨。”</p>
他放下她的手，再次吻住唇，霸道掠夺，再次抬起头，眼中是不可质疑的强势，他将她抱起，大手一挥，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落地。</p>
元绮也是头一回见他这样，从前只觉得他谋略过人，虽有危机，却能从容应对，但此番，却仿佛一柄狂躁的利剑，大战来临前无法抑制那种不安的杀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