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与我同去城外太真观迎接。” 这是又需要她表演了:“好。”</p>
太真观距离靖州有一日的路程,是官宦氏族往返上京与靖州的必由之地,返乡或流派,都要来拜一拜。与箫淙之来靖州时他着急赶路,并未留宿。</p>
心绪翻飞,旧事涌上心头,夜里唤来荔云取来了先父的遗物,放在了行李中。第二日便随车出发。</p>
黄昏时分,终于来到山门前,因车马无法上山,只得徒步上山。</p>
箫淙之来马车边扶她,携手上阶,元绮也并未拒绝,二人如寻常夫妻携手而上,只是无话。走了约半炷香功夫,元绮终于是有些吃力,停在原地微喘。</p>
箫淙之见她脸颊通红,像是忍耐了许久,便蹲下身:“我背你,不用逞强。”</p>
见她不动,他又补充:“明日还有事要办,上来,省点力气。”</p>
元绮终于趴到他背上。</p>
“太真观乃前朝所建,周边人烟鲜少,多是旅人上山祈求前路平安。二十年前,靖州刺史出资修缮,山脚门外建行馆,供寻常百姓参拜后落脚,山门里就则留宿官眷。”箫淙之似是怕她无聊,说起了太真观的来历。</p>
“嗯。”一声回应。越往上走,山雾渐浓。山道上的灯火将雾晕染成昏黄一片。</p>
“当年镇国公流任颍州,也来过此处。”</p>
“你知道我父亲?”还以为她不会接话。</p>
“成亲前自然要了解清楚。”</p>
元绮低头看他,水雾染湿了他的鬓,他目不斜视,好似在浓雾中也不会迷失方向。自己与箫淙之之间,一直夹杂着算计与利用,这一刻,勾起她许多心绪,忽然不想计较太多,只想与他像个朋友一样,聊聊天。</p>
她轻轻开口:“北雾盘桓不肯去,燃灯只照三两人。”</p>
箫淙之陡然停住脚步,好一会才将她往杯上送了送,继续走。</p>
元绮又念出下两句:“孤山夜饮话轩辕,凭戈万里晏君山。此情此景,倒像父亲与我说过的诗文,”触景生情,她与他闲谈般说起旧事,“我父亲说,诗虽短,却可见作者平定天下之壮志。”</p>
“此话怎讲?”</p>
“七年前科举,我父亲曾有位看重的举子,以文论天下,此诗为志,愿效仿轩辕黄帝,驱逐异族,安定中原。”</p>
箫淙之轻笑一声,似嘲讽:“区区举子,遑论轩辕。”</p>
“你说的没错,比肩黄帝,犯了忌讳,恐引来灾祸,我父亲便改了这诗。只说与我听,并无旁人知晓。”</p>
“这是救了举子一命,看来岳丈确实很看重他。科考榜下捉婿也很常见,岳丈难道没有其他想法吗?”</p>
元绮似是听见趣事,久违地展颜一笑:“当然是动了心思的,我父亲以改诗为由,邀他到府上,让我瞧了一眼。”</p>
箫淙之闷头向前走,看不见脸色语气中也带了笑意:“既然没成,看来长得不行,未入你法眼。”</p>
元绮摇摇头:“并不。是位清俊的公子。只是当时年少,未作深想。”</p>
“可知那人现在何处?”</p>
“不知道了。”</p>
箫淙之没说话,背着她又迈上几个台阶,不远处就是道观大门。</p>
他停下了脚步,元绮以为他要休息,便没有催促:“前面就到了,放我下来吧。”</p>
他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呆立许久,侧脸隐匿在夜色中问她:“忘却前尘,你愿不愿意真与我做一场夫妻?”</p>
元绮愣住,那话好不真切,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却不敢问。</p>
他也没说话,卯足劲走进了大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