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深吸一口冷气，缓缓呼出。</p>
此刻是零下十度，呼出的气息瞬间便化为白雾，渐渐升腾。</p>
真有意思，这座沿海城市白天还是三十度高温，一到深夜人们却要棉袄加身用以御寒。</p>
杨戬视察周遭，辰源的躯体化为尘土溶解。</p>
凡人因神仙而亡，宿命星镜就会重现运转，彻底抹去他所存在过的痕迹。</p>
辰源此生，可谓空空而来，空空而去。</p>
路梦遥守在余章身旁，身躯娇小的她抱起余章有些勉强，但她仿佛充满力量。</p>
杨戬解除天庭战衣，化为凡人，跟随路梦遥的脚步，来到艺江南天景文苑。</p>
路梦遥走进自己的房间，将余章放在床上，拉好被子，默默走出房门。期间她看了余章一眼，余章瑟瑟发抖，如坠冰窟。</p>
“我尽力了。”杨戬坐在客厅，泡好热茶，自己饮了一口，又给路梦遥倒了一杯。</p>
“难道不该说对不起吗？”路梦遥企图将黑锅甩给杨戬，好气又好笑。</p>
“我答应过唐柚，不再说这三个字。”杨戬说话不紧不慢，稳稳地将茶杯放于桌面，“所以，你打算怎么办？”</p>
“还能怎么办？拓跋天威下的毒我很了解，中了孤寂之毒的人活不过一天，而孤寂非相思不能解。虽然是以毒攻毒，但余章好歹无性命之忧。”</p>
“那，明日午时……”</p>
“回天庭。”</p>
“舍得吗？”</p>
“就算不舍得，又能怎么样？能改变结局吗？</p>
不知余章能不能在午时前醒来，这样至少他还能再见我一面。”</p>
“等他醒了，你就不怕走不了？”</p>
“余章不过凡人，神仙想走，凡人能留？”</p>
“也是。</p>
我累了，要睡觉，你随意。”</p>
杨戬到底是凡人之躯，很容易感到劳累，打个哈欠后，朝房间走去。</p>
路梦遥静静守在余章屋门外，时间仿佛静止，可路梦遥又能清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从来没有这么快。</p>
路梦遥也是凡人之躯，也很累，很想睡觉，可她就是睡不着。</p>
她走向阳台，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夜空，直到大地渐渐苏醒，一声呼噜，打破了夜的寂静。</p>
打呼噜的人自然是余章，【孤寂】的毒发迹象就是嗜睡，如果患者有大量饮酒或者磕安眠药，很容易睡死梦中。</p>
路梦遥走到余章床前，坐下后望着他流着口水的傻傻脸庞发愣，余章的睡姿丑陋至极，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可路梦遥就是着了魔似的看。</p>
“和他很像，但到底不是他。”路梦遥自言自语，发了疯似的歪着嘴角。</p>
呼噜声忽然停了，房间内出奇的安静。</p>
本来幽黑一片的房间因为些许的晨光，倒也能让余章看清一些物体，但这些物体都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p>
“小余，我还以为你会睡很久呢。”路梦遥安静地坐在床边，属实惊了余章。不过他现在浑身软弱无力，就算是受了惊吓，也做不出太大反应。</p>
“我要走了，你想送我一程吗？”</p>
余章说不出话，只能努力睁眼，多看一眼路梦遥。</p>
“我还以为我们的别离会像白娘子与许仙，七妹与董永那般，没想到这么……寂寥。”</p>
路梦遥自始至终都在笑，这是余章眼中世上最灿烂的笑容，虽然周围满是灰暗。</p>
她推门离去，再也没有回来。</p>
不知过了多久，余章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缓缓从床上坐起。</p>
门嘎吱一声打开，进门的人是杨戬。</p>
“她走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