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温和柔善的母亲原来还有这样一面。从前贺长情只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再普通不过的妇人,可如今看着她为了自己露出这从未见过的凶悍一面。心里多年不知因何而起的壁垒也就跟着悄无声息地融化开来。 其实,她和这天底下的人都是一样的,有个爱她护她的母亲。只是,大抵是不善言辞,满腔爱意不知从何说起而已。</p>
贺长情的眼底一痒,稍一低头,便有大颗泪珠滚落了下来。</p>
这可倒好。寻常不落泪,一落泪就是在这么多人的跟前,脸都要丢尽了。</p>
贺长情刚想侧身一步,好往人群之后站站,祝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p>
没有比祝允更好的遮挡了。贺长情低头,扯起他肩上的衣裳便急急地抹了一下眼角。就算有有心之人看到了这边,也多半不会看清她到底做了些什么。</p>
左清清快走几步挤到了人群当中,上手推了李氏一把:“你来我们阁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还出言侮辱主上,我看你是想死!”</p>
话音未落,一种独属于金属的冰凉便已紧紧贴在了李氏的脖子上,他甚至还来不及喊上一声,就觉得一阵刺痛,而后竟是脖上一热,流出了几滴鲜血。</p>
“血!”李氏大叫一声,白眼一翻,直接朝后栽倒了下去。</p>
“诶诶!”不是,这什么路数!左清清看着一言不合就倒在自己怀里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别说有多嫌弃了,“我告诉你,别装死,我还没用劲呢!”</p>
等剑兰赶到的时候,本来应该欢欢喜喜送别的场面,就已经成了这样难以收拾的烂摊子。</p>
她将两张地契递给了贺长情:“小阁主,眼下,这……”</p>
再争论是她当小辈的不知礼数,还是李氏先坏了规矩,都意义不大了。强行把母亲送到李家,也只能是增添彼此的嫌恶。</p>
贺长情干脆将两张地契都塞到了剑兰的手里,压低声音道:“这样,剑兰,你陪我母亲去余城吧。两张地契一张是母亲的,一张在上路后寻了好时机亲自交到姨母手上。置办好后,就留在那儿照顾她,等什么时候我给你传信了,你再带人回来。”</p>
“可小阁主你身边,不能没有人啊。”剑兰自是放心不下贺夫人的,可自己毕竟是贺长情的贴身婢女,这阁里大多是些粗手粗脚的男人,怎么照顾得好她呢?</p>
“有我在主人身边。”祝允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p>
这倒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个叫祝允的家伙比她还要得小阁主的心,照顾起小阁主来断然没有不细心的时候:“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