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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比较不幸的是,由于阿尔托莉雅的头压住了我的胸腔,呼吸不畅、脑部血流问题,晚上又做了稀奇古怪的梦。</p>
我梦见一个样子和阿尔托莉雅一样的人给什么人写情书一类的事,这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是阿尔托莉雅离我而去了;但是我仔细一看,这个人又和阿尔托莉雅的气质完全不同,阿尔托莉雅的主导性格就是善良,这催动着她经受了各式各样的磨炼,最后锻造出一个不但沉着冷静、英勇坚强、更温柔可爱、端庄大方的姑娘来。</p>
而那个“阿尔托莉雅”显得有些不太成熟,好像毛毛躁躁的,我只这么模糊地觉得,她的面貌细节我也看不清,更多的我也不清楚。</p>
我们早上还是醒得很早,也就不起床了,靠着彼此聊会天,我也顺便问了问阿瓦隆这件事,她表示世界是无限的,有“阿尔托莉雅”名字的人不计其数,这个人具体是谁她也不清楚。</p>
“这样来说,仕郎在某些方面甚至要胜过我,因为我仅能感受和我有关联的阿尔托莉雅,也就是说,基本仅限于有‘成为亚瑟王’这一经历的阿尔托莉雅;但仕郎和阿尔托莉雅的灵魂共鸣是如此之深,甚至能够感受到所有拥有这个名字的人。”</p>
阿尔托莉雅还是对我这么在乎梦里的事感到不理解,她在成为亚瑟王时经受过长期的战争后遗症,噩梦基本上是两三天就会有一次,年复一年、长此以往,阿尔托莉雅就完全麻木、再也不在意这些了:这又不是现实,又能怎么样。亚瑟王也越来越没了表情和心理波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她呆滞和茫然地看着宫殿里的群臣和骑士,用平静的语音下达着命令,结束后就</p>
“戴着个王冠,不仅如此,还要披着一个特别蠢的披风四处走,巡视王宫和卡美洛,路上思考各种政治问题,像税收怎么处理、税率调高调小、官员怎么分配、怎么尽量搞出直属于中央的政治机构、减少好处费的浪费、平衡家族间的势力等等。一想起那段痛苦至极的日子,我就再也不想见到那披风了,凯撒说喜欢用丝绸做托加(罗马长袍),我以后也要在这丝绸之地做一个丝绸披风。”</p>
先前她还会因胜利和卡美洛建成而兴奋,但后来,被现实击溃的她和压力越来越大的她再也没了这些情感能力,夜里,她感觉得到,龙和被杀死的阿尔托莉雅在她心里愤怒地狂吼着。</p>
“崔斯坦说我不懂人心是对的,我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一点,因为亚瑟王就完全不是一个人,绝不能仅仅因为一个人有着人的肉体就说这是人,人是劳动造就的社会动物,这个动物,它要进行劳动,它要有相应的社会关系,在二者结合下它就会了真正的属于一个人的思考,要让物质和思维相结合,不然它就永远只是它,哪怕它雍容华贵、谈吐非凡、享用人间一切,它就是它,成不了他她,仅此而已。”</p>
她叹了口气。</p>
“每每这个时候,我就感到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无助……我开始怀疑自己,因为我发现,这和我当时所想象的应该有的过程完全不一样,和阿尔托莉雅这个女孩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宁愿牺牲自己不假,但我并不想要这样的牺牲,更不想让别人和我一起陪葬。到最后,我只是在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行动,彻底化作了名叫亚瑟王的行尸走肉。”</p>
“那是我生命里最灰暗的日子,是我再也不愿意想起来的时候。原来如此,想象里的高贵的、热烈的死亡是只属于人的,而我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没有,我只配在王朝的注定覆灭里卑微地、像不入流的滑稽剧里的反派一样死去,我身为王,但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小丑,是野心家们的人工产品,仅此而已。”</p>
在窗边看着风景的阿瓦隆转过头来,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什么也没说。</p>
“阿瓦隆,你不必这样,我说的就是事实,安慰我反而是在贬低我的进步,我已经摆脱了那段时间的自己,我也能像仕郎面对从前一样笑着面对它了。”</p>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感到很高兴。”</p>
阿尔托莉雅笑了笑。</p>
“一直待在这里,恐怕也有事吧?”</p>
“瞒不过前宿主吗?好吧,仕郎和阿尔托莉雅,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那是…一条非常遥远的世界线,里面的情况发生了极大的变动:一个阿尔托莉雅的从者被腐化了,这就是我说的‘不属于我干涉’的个体。而且令我惊讶的是,我在最近感受不到了那个世界的阿瓦隆,看起来那里已经演变成了相当糟糕的情况。”</p>
“有补救措施吗?”</p>
“当然,你可是活生生的、完完全全的阿尔托莉雅,伦戈米尼亚德是你的权杖、你的钥匙,它给予了你在阿瓦隆的世界里调整时间的能力,我们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回溯到从前,进而在一个相对有利的时间点来进行干预。时间是无限的,也是有限的……”</p>
阿瓦隆顿了顿。</p>
“这件事不算特别紧急,如果你们不想现在去,也完全可以等几天再出发,阿尔托莉雅还是先举办完婚礼再说吧。这种事不是个例,我们以后还会遇见更多类似的情况……”</p>
她突然脸色一沉。</p>
“我不该说这些的,这让我又感觉到了一个极端状况下的世界。”</p>
“我们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啊……”</p>
“哪里的话,再说你也不是她们之中的一员了,先这样吧,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就不打扰了。”</p>
我和阿尔托莉雅脸一红,还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阿瓦隆就回归到体内了。</p>
“也麻烦仕郎了”</p>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事没什么的,再说我也完全相信阿尔托莉雅的实力。”</p>
“嗯!”</p>
阿尔托莉雅随后讲了她和湖的缘分,她在当时每每感到压力无法排解,就去卡美洛附近的小湖放松身心,解下全身的盔甲,用清冽的湖水濯洗腿脚。但是就连这也只有一小段时间,贝德维尔拖不了那些急急忙忙的领主多久。</p>
“那帮人非常非常烦人,他们每次来无非就是因为收他们的税太多了、朝野里自己的势力变小了、地方官触及他们的利益了等等等等,我曾经委派过不少骑士负责打发他们,但是他们完全不听。他们并不尊重我,他们只是畏惧我,就像一个军火商看着自己的武器一样。”</p>
“骑士中间的问题实际上也非常大。和小莫说的一样,他们的人心都是散的,尤其是兰斯洛特的问题。他作为高卢的大领主,圆桌骑士里一小半都是直接或间接由他召来的…这些人成天假惺惺地在我面前称兄道弟,还说什么效忠于理想,我是真的感到反胃,他们的理想还不如一个女人重要。”</p>
阿尔托莉雅越说越生气。</p>
“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封建领主里,自始至终都在竭力维持王国的人只有我。凯哥贝德维尔小莫帕西瓦尔四个特例除外,高文是希望借我的势力和能量来维持和扩大他的领地,甜头最多的他自然也是最‘忠诚’的;阿格规文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但是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兰斯洛特属于家业大而外出塑金型的,所以在大是大非上相当不靠谱。然后剩下的几乎全是他们的利益相关、裙带关系人员,势力错综复杂,一想起来我头就大,维持平衡非常不容易。”</p>
“以后再也不用想这些了。”</p>
“我现在恨不得挨个公审他们,真想好好羞辱他们…尤其是兰斯洛特,我绝对要用最恶毒和尖锐的话来讽刺和诅咒他。亚瑟王做不到的事,我阿尔托莉雅要一样不差地补回来!”</p>
她又用上了那种相当正经的表情。</p>
“仕郎,到时候不许拦着我。”</p>
“我明白了。”</p>
“唉,算了,不说这些了,都是些有的没的,也对我们的生活没什么用处。”</p>
咕噜噜噜噜</p>
阿尔托莉雅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捂住肚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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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可不能让她饿着,随后我们迅速准备完毕出了门,这次就买点早饭去。</p>
现在时间不过六点半,街上行人很少,金黄色的朝阳照在我们脸上,空气中弥漫着初秋特有的薄雾气息,有些湿冷,它们不断沾在皮肤上,又不断被太阳蒸发,这个感觉就是独属于秋天的了。</p>
家附近就有不少早餐铺,我们买了豆浆和豆腐脑,还有炸萝卜丝丸子。</p>
阿尔托莉雅满腹狐疑地盯着它们。</p>
“这东西油会不会太大了?而且真的比肉还好吃吗?”</p>
“尝了就知道了。”</p>
她吃了一个,伴随着咀嚼,笑容也逐渐在脸上绽放。</p>
“好吃!”</p>
被美食刺激着的阿尔托莉雅拉着我回了家,不过她虽然很想吃,还是耐心地等睡眼惺忪的两个孩子都上了桌才开动。</p>
和阿尔托莉雅一样,小莫如今也只有了正常食量,而且食欲也不如她的原体这样好,她上桌后只是随便慢吞吞地一点点吃。</p>
小爱则非常有节奏地吃着,匀速进食,细嚼慢咽,时不时喝口豆浆顺顺咽喉。</p>
受她们影响,阿尔托莉雅也不再狼吞虎咽了,不过速度还是很快,一口一个丸子、一口一大勺豆腐脑地吃着。</p>
“今天有什么计划么?”</p>
“小莫来这只有一套衣服,去给小莫买衣服吧。”</p>
小莫听到这话一下精神了,她放下饭碗。</p>
“衣服款式必须我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