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刚回京半年，婉月心中实在不忍。”</p>
婉月起身，满脸写着愧疚，“但左思右想之下，别无他法，除了老师，我再不知该信谁……”</p>
“臣知晓了。”</p>
对面的人闻言沉默片刻，起身应下。“还请殿下给臣一点时间，将手头上的工作交接清楚。”</p>
“老师大义。”婉月大喜，走出桌案向他拱手一拜，“婉月替北地民众感谢老师。”</p>
“殿下不必如此。”何元康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四目相对，好一幅君臣相得的感人情景。</p>
如果两人的所行所言都发自内心的话。</p>
三日之后，诏书下发，调何元康为北地总督、领一品光禄大夫衔，限期赶赴昆州任职。顶着众臣疑惑的目光，他神态自若地领了旨，随后就向众人辞行，收拾东西回家了。</p>
临别之际，李元琼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p>
他也看出了太女对何元康的冷淡态度，不明白这对师生在闹什么矛盾，先前几次向何元康打探，都被轻飘飘地岔了过去，没问出个所以然。原以为有税改清田的功劳，能让太女摒弃前嫌。</p>
不料太女竟对他厌恶至此，一条鞭法刚刚推行，就把人贬到了昆州。</p>
那可是昆州，比同州更荒凉苦寒的化外之地，李元琼都替何元康感到不值。</p>
不论怎么说，他们都有师生情谊，听说同州十年都没断了书信往来，太女为什么会这么绝情？</p>
李元琼想不明白，也不敢多说，只在心中暗自感叹太女的刻薄寡恩。</p>
离京那一日，婉月带着一众朝臣专程出城相送。</p>
依旧是一辆笼了青布的寒酸马车，何元康换下官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文士灰袍，带着老妻和家仆，挽着黑马，场景一如当年。</p>
仍是同一片京郊，仍是同样的行人，只是行人满头华发，氛围和心情也不一样了。</p>
“路途遥远，边境多乱，老师需多带些人手。”</p>
婉月回头示意了一下，一队轻骑出列，策马走到对面的马车边，马上行囊齐全，显t然早有准备。何元康看着他们，咽下了推辞的话语。</p>
“多谢太女殿下。”</p>
还好，看来这位弟子没打算把自己弄死在半路上，他心中这样想着。</p>
“老师多保重。”婉月似乎很是伤感，拉着夫妻二人的手叮嘱许久，又送钱送物，最终在李元琼的劝慰下不舍放手，目送他们离去。</p>
“臣辞别太女殿下。”</p>
何元康向婉月再次行礼，目光从众臣身上扫过，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城墙，转身上了马车，骏马迈开四蹄，车轮转动，向着北方缓缓驶去。</p>
“太女果真有情义，又来为我们送行。”</p>
马车上，苗氏转头对着丈夫说，“这次要去多久啊？”</p>
“大概，再也回不来了吧。”何元康想了想。</p>
“什么？！” 何元康没有再说，避开妻子震惊疑惑的目光，撩起车帘朝后看去，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人，他也想起了那年离京时急急奔来的女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