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觉得无语。 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穿越过来这么久,始终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现在正主还说这种话。 什么叫不平凡的人生,她承受不住,难道自己就活该去经历那些磨难吗? 叶溪三十年的人生,从来都是认认真真,问心无愧的活着。 人生,说好听点是修行,难听点就是受苦。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受两次苦难? 越想越委屈,鼻子酸得厉害。 身体突然一轻,背后突然窜出一股强大的风,她就像一块破树叶,毫无抵抗力的被吸入其中。 “啊——” 她惊慌的从床上坐起,胸口又窜出一股尖锐的疼,脖子像被人用绳子紧紧勒住,呼吸不顺。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 刚进屋的烟霞见她坐起,惊喜的冲到床前,双眼通红的望着她。 叶溪这才注意周围,享受的床幔,被子,窗,还有帘幕。 这是叶寒溪的房间,也是她的房间。 后脑沉得厉害,清醒前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她,又回来了。 叶寒溪依旧留在那里。 不平凡的人生到底指的是什么? 难道,叶寒溪现在的人生还不够坎坷吗? ”小姐,您没事吧?是身上还疼吗?您看看奴婢好不好。“ 烟霞担忧的声音不停在耳畔回响。 叶溪摇头,捂着不断发疼的胸口重新靠回枕间。 “我昏迷了多久?是怎么回来的?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是梦,但太真实。 那条无尽的路,就是黄泉路吗? “您已经昏迷四天,是方医官送回来的,这四天方医官一直亲自过府诊治,期间五皇子来过。” 五皇子,孟怀潇?! 叶溪震惊:“你确定?” “奴婢不会弄错,虽然是微服私访,但老夫人,老爷还有夫人都出府迎接,那仪仗可不是假的,周围邻居都瞧见了。” “他没来玲珑院?” “没有,五皇子是在前厅见的老爷,奴婢也是听前厅的人说的。” 让方医官送她回府,是顾全她的声誉。 可为何要用五皇子的身份来叶府? 来叶府并非见她,而是叶孤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又是何时中的招?竟毫无察觉! 她从不树敌,那群人针对的,应该是孟怀潇! 真是好大一盘局。 先让人将子衿成衣铺告诉朝乐,引朝乐来店里与她相遇,再故意引朝乐的心上人去绮红楼,朝乐心思单纯必然会去探究竟,但朝乐人生地不熟,只能拉一个当地人引导,这个人还不能是身边人。 而刚与朝乐认识的她,就顺利进入局中。 好一个一石二鸟! 如果那群人能顺利杀掉朝乐,就会挑起东盛与南晋的争斗。 南晋是天下粮仓,一旦与之决裂,便会失去粮食。 而粮食不仅是民生之本,更是军队必不可缺的东西。 战争! 两国争对,能渔翁得利的只有北苍! 她看得透,孟怀潇肯定也能看透。 北苍狼子野心,迟早与之一战。 也不知朝乐有没有中毒。 “小姐四天没进食,赶紧喝点米汤润润喉。” 烟霞接过一直在外服侍的小丫头端来的青瓷碗,里面是刚熬出来热热的米汤。 几日没进食,全身确实没力气。 刚喝完米汤,门外就有人报,方医官来了,又赶紧让人请进来。 方妙始终穿着一身白衣,即使年岁不小,但身材依旧玲珑有致,和善的面容,让人看了心里沉静。 “可算是醒了。” 方妙坐到床边,手很自然的就搭在脉上,静心诊了一会才收回。 “还好解药吃的及时,不然毒入心肺,神仙也难救。” 解药吃的及时? 也就是孟怀潇已经拿到解药。 看来他已经猜到是谁。 叶溪瞄了一眼守在床边的烟霞,烟霞立即会意,领着屋里的人退了出去。 待门关上,她才开口:“他怎么样?可有受伤?” 方妙欣慰一笑,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床边的桌上。 “放心,他没事。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是宫里最好的调理身体的药。” 心蓦得一暖,又有些感动,脸更热得厉害。 “你既已醒来,想必也知道他以皇子的身份来叶府的事了吧?” 她点了点头。 “知道,但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虽未曾说过,但我猜,他是想利用皇子的身份保护你。” “保护我?” 她不明白,不应该皇子的身份才更危险吗? 方妙点头,温柔的给她掖好被角,想了一会才说:“你们常去吃东街那家馄饨,应当跟刘福很熟,不知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五皇子的过去。” 叶溪点了点头。 “说过一些。” “我与他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韩妃娘娘是同一年进宫,那时我们还不认识,经过几次交集才渐渐熟悉。我在尚医局,而她则在最苦最累的浣衣局。宫里日子无聊又苦闷,所以我们两个经常聚在一处,我有什么好东西会带给她,而她手巧能做很多饰品还有点心,那段日子,真的很美好。” 方妙说着,目光落在腰间的兔子形状的络子上,语气情不自禁变得柔和。 “她很善良,也很乐于助人,即便是在浣衣局人缘也很好,所以在浣衣局的日子并不难挨。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圣上宠幸,也就那一次怀上了五皇子。” 原来是这样。 “后宫向来母凭子贵,即便韩妃娘娘当时是浣衣局宫女,只要怀有身孕都能被册封,为什么还会过得那么苦?” 她终于问出心里的困惑。 “那时后宫情况非常复杂,孙皇后虽掌管后宫但一直被蒋贵妃掣肘,蒋贵妃跋扈又深得圣上宠爱,加上才诞下二皇子自是在宫里横着走。韩妃因遇喜虽被封为才人,但没有背景又出生低位,在嫔妃间备受排挤,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这个倒是能理解,不管在什么地方没有背景就会被排挤,更何况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 “可即便再难也不至于到食不果腹的地步吧。” 她当时听到极为震惊,好歹是皇子,怎么能落魄到那种地步。 方妙唇边的微笑微微收敛,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那是因为当时我被陷害,韩妃不顾一切为我求情而惹怒圣上被罚禁足。宫人们见她本就不被宠,如今却还被禁足,自然欺负的更厉害,在那么冷的冬天,不给炭,不给吃食,想硬生生将他们母子饿死在宫里。后来是他碰到心软的刘福,一直偷偷往宫里送吃的,才躲过一劫。” 竟是这样。 叶溪心蓦得一阵揪疼,眼睛更酸得厉害。 “所以他后来才去随军,拼命挣军功,强大自己,就是为了成为韩妃娘娘的背景。” 方妙眼睛也跟着一红,忍着哽咽道:“所以别看他好像什么事都尽在掌握,其实内心特别空虚,他从未为自己而活。你是他第一个放在心上的女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 她忍不住点头。 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好好陪在他身边。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待方医官走后,叶溪又喝了半碗粥就躺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次睡的很安稳,梦里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睡得早,醒得也早,外面天还黑着,却已无睡意。 虚掩的窗子突然窜过一个黑影,她吓得惊呼:“谁!” 窗子应声而开,一张熟悉的脸撞进眼帘。 她倒吸口气,挣扎着起床,孟怀潇轻松跳进屋几步跨到床边坐下。 他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气息,显然是在外面待了许久。 “你怎么进来的?怎么像贼一样躲在外面?” 她情不自禁压低声音,生怕惊到睡在外间的烟霞。 孟怀潇搓了搓手才敢扶着她的肩让她躺下,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没多久,我听方姨说你已醒,就想过来看看。” 屋内只有床头点着一盏烛台,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床边这一点点位置。 叶溪瞅着他半藏在黑暗里的脸庞,脑子里又蹦出方医官的话,心疼的厉害,眼泪就不受控制往下掉。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孟怀潇紧张的望着她。 她摇头,哽咽道:“我只是想到方医官的话,心疼。” “嗯?” “你以前一定过得很辛苦吧,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去军营历练,是不是受过很多伤?痛吗?” 孟怀潇大概猜到方姨说了什么。 心蓦得一软,止不住温柔一笑。 “不痛,早过去了。” “怎么可能不痛,受过的伤即使好了伤疤也在,那么苦痛若是我,定不能忘记。孟怀潇,那些年,你是怎么撑过来的啊?” 越说心就越痛,眼泪流得更凶。 她拉起被子捂紧脸,害怕哭声溢出,扰到外面的人。 孟怀潇无奈,扯下被子忍不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哑声道:“知道你在心疼以前的我,但不要哭得这么伤心好吗?我心疼。” 她也不想哭,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越想停,就越流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