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九月份,茄子豆角马上就要过季了,王秀红将自留地里的豆角秧和茄子秧全都拔了,腾出地来,过些时日该种萝卜白菜了。 虽然叶子都翻了黄,可上面还还挂着很多豆角茄子,林溪帮着王秀红将这些菜都摘下来,也摘了满满两提篮。 只是最后一茬品相不好,可吃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秀红将自家要吃的留出来,还剩了很多,便让林溪给牛棚的那位送去。 自从林溪独自坐车回家,林家人现在已经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林溪就拎着半篮子豆角和几个茄子出了门。 牛棚离林家并不远,在整个村子的西北角落,到了一看,牛棚收拾的还算干净,异味也有,可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林石说,牛棚里的这位来了有几个年头了,之前他好像是个教授,具体教什么方面的村里人就没有知道的了,只知道他姓吴,孩子们都喊他吴爷爷。 他对大人们客气疏离,可是对小孩子们却很平易近人,放牛途中会用草编些小蚂蚱小兔子之类的玩具,送给小孩子们玩。 “吴爷爷,我来给你送些菜。”林溪走近,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屋里就走出来一位精神还算矍铄的老头,林溪默默打量了他一番,他看起来年纪比自己父亲江颂华年纪要大一些,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身体看起来也还算健康。 吴文松看到来人是林溪,冲她笑了笑,“小溪来了?”说完往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林石,有些惊讶,“自己一个人来的?” 林溪应是,回答道:“我最近病好了一些,我爹娘会让我一个人出门了。” 吴文松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以前林溪傻,可以把她当成个孩子看待,现在好了,他心里是为她高兴的,可也不能再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了。 “这是最后一茬豆角了,看着不怎么样,您就凑合着吃吧。”说完林溪也察觉到吴文松的疏远,明白他这是在保护其他人,也是在保护自己,也就没再多说,道别后就打算离开这里。 林溪离开时,目不斜视,丝毫眼神都没有分给一旁角落里站着的裴遇。 刚来时,林溪就看到了在这里的裴遇,可有了之前扫盲班的教训,她并不打算再跟他有什么交流,大家都在一个村里,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把他当成空气是最好的处理。 与林溪的无视不同,裴遇的眼神一直盯在林溪身上。 他今天来这里是想着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没想到会碰到林溪。 她也确实如她之前所说的话那般,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可他却很是好奇,一个人撞到头,变化可以有这么大么? 所以从林溪靠近这里,他就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试图寻找一些不同,可她的言谈举止都与前两日他见她时没什么两样,这让他更加的好奇。 林溪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向那间牛棚,地方不大,村里的牛都在那里,每天都要喂牛,放牛,打扫卫生,事情不多,却很零碎劳累。数年如一日,可他看起来身体还不错,应该与他的心态有关吧。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当时被下放时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上辈子她就一直在想,可无论别人怎么安慰她。她都忘不了之前在京市见过的那惊心动魄,不忍直视的场面。 1966年深秋,京市。 过些时日要到楚老爷子的生日了,作为孙子辈最年长的傅真真自然要好好准备,虽然是外孙女,可从小楚老爷子对她的宠爱不是假的,更何况她母亲在南边回不来,她自然要更上些心思。 现在的形势人人可危,一个圈子里的人行为处事都很低调,傅真真也没想搞的多么惊天动地,只是起了个大早,拉着刚结婚几个月的小舅妈江见月陪她悄悄的去买个小礼物,到生日那天再给姥爷做顿饭,既不高调也体现了自己的用心。 江见月陪她在百货大楼逛了大半天,到了下午才挑到她心仪的礼物。 今天天色不好,本想着尽快回家,却听到隔壁胡同吵吵闹闹的,一群人纷纷扰扰的在那里围观。 那条胡同是回楚家的必经之路,想要绕远就要多花费些时间,得不偿失,不如就找个地方,等着这些人散去。 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在这四九城里经常发生,很多人对这样的场景已经麻木,也有有很多人都受不了那种屈辱,纷纷跳了护城河。 江见月在路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着休息了一会,傅真真本来也在一旁休息,可那边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不一会就溜达到一边的墙角处停了下来。 破败的墙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标语,傅真真一直站在墙边,江见月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走过去发现是一只团在一起,正在睡觉的雪白狮子猫。 江见月有些惊讶,听她婆婆说,这位姑奶奶很讨厌猫,讨厌到家里不能有一丁点与猫相关的东西,可现在看她的神情倒不是讨厌的模样。 “你喜欢?”江见月试探着问,“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打听打听,这只狮子猫要是没有主人的话,就把它收养了。” 傅真真看了看猫,有看了看江见月,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很喜欢猫的,可是我猫毛过敏,小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这很丢人,就对外说自己讨厌小猫,长大了骑虎难下,就让所有人以为我讨厌猫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密呀,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姥姥都不知道呢!” 傅真真看着这个漂亮的小舅妈,虽然她刚结婚的时候还有些看不上她来,不过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挺喜欢她。 江见月听了这话,不由得嗤笑一下,点了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说,心里觉得她这外甥女有一股子小孩子的娇憨,有一种被娇宠着长大,没有经历磨难的天真,虽然她比她只小了一岁。 天色越来越阴沉,乌云密布,再等下去怕是就要下雨了,这个季节要是淋了雨,生病是必然的。 好在那边的声音小了很多,想必人群已经散去,江见月和傅真真决定先过去看看。 那边的人群确实已经所剩无几,可那人群的中间,她们却看到了锥心刻骨的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