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从梦中醒来,他轻轻唤醒躺在一旁的师爷: “大牢的门和墙被毁了大半,这下该怎么和上面说起?” 师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左看看右看看: “大可不必张扬,我的师傅神通广大,怕是已经为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何以见得?” 府衙疑惑地问。 “您看看,这里空荡荡的,除了你我再无其他人,就连您增派支援的军士也没有一个,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为我们做好了一切。” “去牢中看看吧!” 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向里走,越走越是不对劲,今日的大牢异常的安静,就连一句喊冤的都没有。 透过照进来的一缕月光,这时候他们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样子,这哪里还能叫做大牢,分明就是人间炼狱。 这里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尸体,有些被黄土埋了一半,有些只能找到一手一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有浅浅的黑水,几个脑袋还睁着绝望的眼睛,漂浮起来。 很快他们也在这尸山血海中发现了那些军士的尸体,以同样惨烈的方式浸泡在那污水之中。 “屠戮这么多的人,这……这该如何向父老乡亲交代?如何向大王交代” 府衙叹息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声沉重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是谁……在那边?咕咕” 那人好像是溺在水中一样,一说话就有水灌入他的口鼻,叫他难以开口。 两人赶紧跑了过去,他们可不希望这里还有活口,这件事情绝不能让第四个人再知道。 近前一看,原来是沈恪,他已经退却了猪的样子,一张脸被水泡得发白。 “大人……大人……” 一看他成了这个样子,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的心里现在已经没有底了。 因为这个人,死了太多人了,但是没有他,以他们两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以这朝堂之中的魑魅魍魉相互较量。 “怎么办?是杀?还是救?”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我们还要一错再错吗?” 师爷撕心裂肺地问,为了他的私心,他装出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 “大哥,这一切已经发生了,难道我们还能回头吗?” 府衙访问。 “没有人会问我们一个意欲之罪,现在收手,你还是陈荣的学生,只要你我相求,这里的事情他会帮助我们遮盖的!” 师爷还在试探,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府衙这个家伙,手里一定还捏着他不知道的王牌。 “哎呀大哥,你我手中握有如此宝贝,何愁大业不成?” “我知道这个家伙计谋过人,但是单凭这人就要撼动朝廷,我们是不是太过自不量力了?” 师爷声音很软,假装害怕。 府衙轻轻将嘴巴凑到师爷耳边,小心翼翼地说: “你知道吗?这个家伙是不死之身,吃他一口血肉,就可以医治伤口,就算你尸首分离,照样可以从鬼门关抢夺而还。只要有他在,加上我的武力,一但天下有变,绝对能建立功勋。” “这家伙,当真有这么厉害吗?” 师爷难以置信。 “如若不然,我怎么生出如此大逆不道,胆大包天之心?”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师爷也不再犹豫了,至于张达要杀沈恪的事情,抛在脑后不管了。 “好,你我同心,把他拉出来!” 两人一起上前,一人拉着一只手,往外齐齐用力。 “哎呀,快停下……快停下” 沈恪的头一露出水面,立刻就大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二人慌里慌张地问。 “只觉得我的肩胛下面撕裂般的疼痛” 师爷赶紧伸手去摸,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你这是,这是被狱室的墙压住了呀。这手摸下去,只能摸到生硬的墙壁。” “我抬着他的脑袋,大哥你赶紧砌出一道泥墙阻断泥水,看清楚水中到底有什么” 沈恪不断地哀嚎着,他的头一抬,肩胛处就疼痛难忍,如果放下他的头又要忍受溺水之苦。 奇怪的是,无论师爷怎么努力,那泥巴砌起来的土墙,怎么也阻隔不了涌入的水。 后来他们一起过来努力了很久,还是同样的效果,他们已经把沈恪用泥土围起来了一圈,可是那水还是将他的头浸泡起来。 “这是道水,不是你我凡人之驱可以阻断的” 师爷累地上气不接下气。 “那他怎么办?” 府衙看了看沈恪,心中尽是不甘,好不容易遇见了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放弃。 “我们走吧,如果天命在你我,这家伙必能忍受这水溺之苦,若是天命不在你我,他的命就是我们的命啊” “你先出去吧,我还想再试一试” 府衙还是不愿意放弃。 师爷也很无奈,他不好自己走,只能留下来再做最后的挣扎。 不过有时候,越努力不会越幸运,而是越绝望,凡间的泥土真的堵不住道家的水。 “放弃吧!凡人之驱阻止不了这道水” 师爷已经很累了,而且他已经发现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沈恪除了偶尔有几声咳嗽之外,一直也没有溺死,真不知道是生命的奇迹,还是这水也是一个镇压的介质。 两人一步三回头,心中千万般的不舍,也只能任凭沈恪的头颅溺在黑水之中。 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在晃动,一开始还以为是头晕,后来他们发现土地真的在起伏。 院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两棵笔直的柳树,而且这树皮,像极了人皮那样的光滑,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院子,怎么与我们来时不一样了?这府衙的房屋怎么好像是升高了二三尺似的。” 府衙看着那两棵柳树,陷入了沉思。 “是啊!我也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怪异了,还有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腿好像不那么灵活了” 两人都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腿,他们心中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腿不再像是人的腿,更像是粗糙的树皮,他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看向那两个柳树,心中莫名的恐惧起来。 这一切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认知,两人互相搀扶着,这一刻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走出这个诡异的院子,能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