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吧,我一一为您解答。” 沈恪坐下,他示意府衙也坐下。 府衙皱着眉头,他嫌弃这里的一切,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才不愿意来。 “不入庙堂不知天子之雄壮,不下江河又怎能理解百姓之疾苦?” 府衙赶紧坐下,他是来求教的,不是过来问罪的。 默默看着沈恪,欲言又止。 对面那双眼睛斜斜看着他,多希望他能生出一点慈悲,换一间舒适干爽些的牢房。 “本府不解,为何您要特意加重自己的罪行” 他低着头,不愿意与那双渴望的眼神对视。 “哈哈,那不过是游戏而已。不论是想杀我的人也好,要囚禁我也罢,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我还不能死” “讨教了” “我沈恪虽然是一介布衣,但是我是陈荣从极北带过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杀我的人自然要给这位戍卫大将一些脸面。” “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要杀你的人就是您这位昔日的恩人,他杀你能有什么好处?或者他囚禁你有什么好处?再者救出你又有什么好处?” 府衙试探地问,这些都是很关键的问题。 “天下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要杀我的人是陈荣,那他就可以利用我的死,向天下人昭示,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即使有了帝师头衔也不列外。 以此敲打手下的人马,也震慑朝中官员。” “那囚禁你的好处呢?” 府衙再问。 “这就很简单明白了,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沈恪他既然可以从极北之地带来一步登天,也可以一掌将我打入地狱。” “那救你呢?” “也很简单,展示他胸襟广阔,即使我曾经背叛了他,他也可以包容于我。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但这是我与他的私交不能说” 府衙嘴角上扬,此事哪里还是什么私交,沈恪的妻子是陈怡儿这件事情已经是天下皆知,只是碍于陈府的势力没有人敢说罢了。 “原来如此,那再假设,如果要杀你的是大王,要囚你的也是大王,放你的同样是大王,大王又是为何?” 府衙问了第二个问题。 “哎,大王要杀我只有一个原因,他怕我出去以后怨恨他将我封为帝师然后又雪藏起来,担心我被奸人利用霍乱天下。 如果是大王要囚禁我,那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想将我留给后继之君,以震慑当前的朝中元老。 如果是大王要放我,那就只能说明,朝中又开始了派系斗争,他需要我来辅佐整治朝纲。” 府衙不由地心中暗暗佩服,每一个细节都分析的头头是道,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居然还能将天下之事看得如此通透。 “那若是第三股势力呢?” “若是第三股势力,那就不好了。我虽然在牢中,但是我万一出了意外,大王与陈荣又要生出当初猜忌之心。 大王会以为陈荣杀了我,来震慑王权。陈荣会以为大王杀了我,是要卸磨杀驴。这对君臣是宁可错信,也不愿意说明的主,如此一来,天下又要陷入猜忌,那些不臣之人又要蠢蠢欲动了。 他们自然不愿意囚禁我,如果是他们的意思,那我只能说是我命中该有这为国被囚的一劫。 要是他们想放了我,那也只有一个意图,就是让我加入他们离间大王与陈荣,他们好浑水摸鱼。” 府衙呆呆地看着沈恪,他在想,这个瘦弱的家伙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左右天下局势吗? 心里不信吧,又不敢尝试。 “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没有想到,我这小小的牢中,居然困住您这样一尊大神啊。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不会死?” “正是,不过这牢狱之灾,我可是躲不掉了。” 沈恪苦笑。 “那……你还想知道事情真相吗?” “不用了,事情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那我该怎么处理你?这案子又该怎么结?” 府衙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沈恪轻轻低下了头,一种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无奈涌上心头: “案子不能结,只能拖,你只说证据不足,拖下去就是了。那我就只能在此了结一生了,除非天下有变……” “哎……本府在此谢过帝师了。” 说完他走了出来,满心的纠结。 两道大门缓缓关闭,那阳光只是短短停留了一会儿。 过了很久一个人进来了,他拿来了沈恪要求的活鸡,不过来的人并不是黑无常,而是师爷。 他再次走进沈恪的牢房,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捧着“咯咯”乱叫的活鸡。 “帝师,求帝师救我一命啊!” 沈恪一阵莫名其妙,他与师爷可是从来没有交集,除了骂过对方: “这……你快快起来,我何德何能啊?” 师爷低着头,小声说道: “此中很多人都是牢头与外人勾结送进来的清白之人,那外面的人或是以钱财收买,或是与小人的妻女威胁,这才签上了收押告示,现在府衙要倒查此事,求帝师救我” 咚地一声,他重重磕了一个头。 “既然已经犯了错事,你自去领罪,求府衙宽恕就是了,我如何能救你?” 沈恪可不想多管闲事。 “您就真的不想知道案件真相吗?您当真以为府衙他一身正气吗?” 师爷恶狠狠地说。 沈恪听出了这话中有话,但是他不在乎了,默默转身坐进了黑暗之中。 “府衙乃是陈荣的亲信,要囚禁你的人是陈荣,要杀你的人正是府衙。哪有什么三权相争,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的眼睛窥探天下而已!” 这一句话像是一击重磅炸弹一样,将沈恪的心里炸地一塌糊涂,他猛地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却语出惊人的家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地已经很清楚了,我相信您也听得很清楚了,此刻小人正命悬一线,您若是出手相救,日后小人定会告知真相。您若是不救,就让府衙把小人与真相一同斩在菜市午门吧。” “你若是要自救,只有一招,那就是丢车保帅。” 师爷一听,丢下了手里的鸡,连牢门都没有锁,直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