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今夜的风也是异常的大,很多百姓家的瓦片都被吹飞了,雪上加霜的是,因为大雨的关系,接生婆来不了了。 灶里的火升起来了又被雨水浇灭,这回彻底升不起来了,雨水打湿了柴火。 怡儿躺在床上痛苦的挣扎着,她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这间屋子还算是幸运一些,吹飞了一半的瓦,也留下来了一半。 “啊!相公!我的肚子好痛啊!啊……呜呜呜!” 床已经打湿了大半,怡儿的衣服没有一点干的地方了,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但是这里的一切都不适合孩子的降生。 沈恪急得一塌糊涂,眼前的一切哪里是他见过的,他着急地去抱怡儿,妄图把她背到陈府去: “你忍一忍,我这就把你背起来,我们去陈府,这就走……” “啊!疼!相公你去求求他们,我这身体动不了,呜呜呜……”怡儿的哭声夹杂着风雨之声,真叫人心焦不已。 “不……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怡儿知道他心疼自己,但是以他单薄的身体,根本就背不起自己来: “你快走,不要再浪费世间了,你去请人或许还能留住我们母子,你要是在耽搁,你只能等到我们母子的尸体!啊……呜呜……你走啊!”怡儿嘶心力竭的呼喊着。 “你等我,你等我!”沈恪踉踉跄跄的冲进夜色里,冲进大雨中。 街道上已经是哀嚎遍野了,受大风大雨影响的不只是他们家,几乎整个王畿都受到了灾害。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您醒一醒啊……” “官人……快……你快来看看孩子啊……” “父亲……孩儿在这里……您快救救我。” ………… 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幸运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幸运,但是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倒塌的院墙,被大风吹断的树枝塞满了街道,加上天黑路滑,这一路过来真叫一个坎坷。 跌跌撞撞的沈恪终于来到了陈府,他忙不迭的狠狠敲门,不过风雨声太大了,这点敲门声很快就被掩埋在了夜色之中。 他没有放弃,也不能放弃,用手不行,那就用石头。 “噼噼啪啪”的声音终于引起了下人的注意,他不止是砸门,而且还往院子里扔石块,这样许多次下来,不引起注意才怪了。 下人怒骂着过来开门,他到要看一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这样无礼。 大门被狠狠拉开了,下人探出了半个身子,怒骂道: “你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一见有人开门,沈恪赶紧跑过来,上来就跪在了地上,他也顾不得礼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忙救怡儿: “我是沈恪,我是看守校场的奴隶,现在我的妻子分娩,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妻子!”他的头重重磕在石阶之上。 来人一听原来是看守校场的奴隶,顿时就来了气,既然是奴隶怎么敢来打扰府上的安宁? 他一脚就踢翻了沈恪,口中照样骂骂咧咧: “你给我滚,我只当是什么大人物路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知道陈家有难的时候你跑什么?现在知道求饶了,你哪里来的脸(呸)”说着还往沈恪的身上吐了一口口水,以发泄心中的愤怒。 开门的人把沈恪当成是刘通了,这才做出了这样的动作,他们都知道,校场看守的奴隶只有刘通和沈恪。沈恪已经被大王召进王宫,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么求饶的人就只可能是刘通了,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他用力一甩“啪”的一声,门没有关上,留下了一条不大不小的裂缝,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沈恪用手堵住了。 那人顿时就愤怒了起来,他面露凶光,军士出身的他最看不得这种背主求荣的家伙。 “好啊!我今天到是要看看,究竟是你的手硬还是我家的门板子硬”说着这个人的头上冒气了青筋,可以看出来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啪”一声,沈恪并没有呲牙。 他不断哀求: “求求你,找一个接生的女子,救救我的妻子,求你了”他的身体还跪在地上,头也不断往地上磕,他自己已经可以闻见血腥味了。 “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为你的妻子,顶住多少下”说完话就是一顿“咔嚓咔嚓”的撞门声。 那支书生的手始终堵在那里,一直不啃松开,这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过程,沈恪居然一声都没有吭过。 一直到那个人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情绪,他才疲惫地停了下来。这么多次狠狠推动这大大的门板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一道道的闪电划过天际,夜色下的白骨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了,那一股股喷溅出来的血迹,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子”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了,剧烈的疼痛他扛下来了,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救救他的怡儿。 这么大的动静也吵醒了许多下人,他们就站立在不远处,虽然口中都是指指点点但是沈恪一点都听不进去。 “你何必受这皮肉之苦?背叛了统领的人,我们是不可能帮助你的!你回去吧,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倒不如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说不定你的妻儿命不该绝,但是真的有人帮助你们!” 沈恪轻轻抬起疲惫的头颅,手却始终没有从门缝里抽出来,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恳切: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你们……你们陈家的小姐……她是陈怡儿,她是陈怡儿” 能听到他说话的人,眼中都是惊恐,不久前这里才为陈怡儿设置过灵堂,怡儿已经死了,却还不能得到安宁? 陈家的下人听了更是怒火中烧,人群中冲出来了一个男人,他狠狠朝沈恪的小腹踹了一脚。 “你这个天杀的奴隶,我家怡儿小姐已经死了,你是什么居心来我家门口说这样的疯话?你若是再不走,休怪我们把你丢了出去喂狗!” 沈恪痛苦地倒了下来,不过心中的执念驱使着他,手始终不肯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