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们睁开眼睛,突然看见了太阳,那久违的阳光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很久了,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不过脚掌还是死死地扒着地面。伸手拥抱着不知道能停留多久的阳光?顿时感觉到活着,真是美好奢侈。 久违的笑容也终于在他们疲惫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些许。 不知道为什么?北海北海,居然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地方,这里别说是淡水连海水都没有? 不管了,柳庆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因为太阳出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身体里已经快要枯竭的水份就会加速流失。就算不被这里的猛虎拍死,也会活活渴死在这重重迷雾之中。 “兄弟们,时间不多了,快些走,在我们还能保持理智之前必须走出这片林子。我们的仇还没有报,我们的恨还没有雪” 几个人还是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树木越来越小了,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那些已经入云的树冠了。 千篇一律的树林中居然开始有了花花草草,起初警惕恐惧的内心也慢慢释怀了许多。 更让人感到舒服的是,时不时还有微微的风吹过,那风里夹杂潮湿的味道。 他们的耳朵里慢慢传来了流水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在意,因为这里他们进来了许多天根本就没有见过水?连仅有的雾气,都是腥辣的味道。 但是那水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个人迷茫地抬起了头。 只见树木的尽头是一座小山,山中间正有一股小溪缓缓落下,就像仙女的裙摆一样诱惑迷人。 他激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 “快看……快看……水!是水!” 众人也惊讶地抬起头,可是哪里有什么水?前面的前面依然是看不到边的树林。 再回头看看那个人,他已经面带笑容地倒下了,倒在阳光下,倒在了自己美好的想象之中。 来不及悲伤流泪,一个人欢笑着冲了出去,他的嘴里也大喊着: “水……那里有水!快……快跑” 柳庆赶紧伸手去拦,但遗憾的是他没有能拉住他,他还是脚离地地奔跑了起来: “不要啊,这都是幻境,不要啊!” 那声音满是绝望和不甘,又掺杂了许多的无能为力。 大家都以为老虎就要出现了,他们的战友又要少一个,但这次老虎却没有来。 诧异之时,柳庆也抬起脚,果然周围静悄悄的,他也象征性地跑了几步,确定没事之后赶紧追了出去: “快,别让他自己一个人,夏兽已经不在了,快追……”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谁又有多少力气再去奔跑?先不说多久没有吃过饭了,就连喝一口水都是奢望。 他们搀扶着跟了上来,悲伤的是那个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肚子鼓鼓地,像是吃了很多东西,也像是掉进水里溺水了一样。 柳庆呆呆地坐在旁边,他自责愧疚,让他失去了最后的那点生机。 这时人们发现,离他们不远处真的有一潭水,那水从山间飘落,印出了一道绝美的彩虹,但是溅起的水雾依然是腥辣干燥的。 这次不用柳庆提醒,他们已经知道,这水一定是不可以喝的。 他们把倒下的人轻轻放进了那潭他最渴望的水中,搀扶着柳庆慢慢走了,就在他们身后,那个水肿地肚子悄悄恢复了原来干瘪的样子。 接下来的路就有些平坦了,高大树林消失了,路旁有了许多他们认识的花花草草。 这次不再是某个人的幻觉了,这回所有人都看到了,越往里走,这里就越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因为这里突然有路了,被人踩过的痕迹很是明显。 “我们……我们成功了吗?我们真的绕到了荷池人的老窝了吗?” 那个人激动地流着眼泪,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流露出来都是幸福的喜悦。 “不,我们并没有走出木野幻境,这里是第三重,秋收!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好走,而且很顺利,但是大家记住了,不论遇见什么不要碰,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要记住了。” 柳庆眼神依然呆滞,他干裂的嘴巴里连吐沫芯子都没有了: “听我的,这里同样危险,因为我们快撑不住了,越是这个时候幻境里的食物越是温柔要命” 没有人敢反驳,这一路走来没有听他的人,都已经永远留在这里了。 这里风景很好,沿路一点凶恶的事或物都没有遇见,所有人都不自觉得停下了,他们看见了,一条大河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河水流得很轻柔但河很宽,宽地让人有些绝望。 就像家乡的门前的那条,水里居然可以看见鱼儿,他们慢慢走到跟前,想看清楚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看着水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倒影,一股热泪又在眼角打转。 柳庆的心跳得很厉害,他害怕他们把持不住自己,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阻止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可以动的。 一个小兄弟转过头来,他的眼里满是期望,嘴角边是他努力挤出来的微笑: “柳大哥,这里的水好清啊!你看……你看里面还有许多鱼……我不喝,我就想洗洗脸可以吗?” 柳庆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起来,他怎么忍心拒绝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小要求: “不,不要……这水也不能用!” 小兄弟微笑的嘴角旁,瞬间滚落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水: “那好吧,柳大哥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柳庆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那人的旁边,紧紧抱住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这个坚强的男人终于落泪了,死了很多人他没有流泪,被弟兄们误会嫌弃他也没有,但是这个小兄弟那柔弱的眼神直攻他的心灵。 很快剩下的人都围拢了过来,抱头痛哭。哭的是一路走过来的艰难险阻,悲的是自己命运如此之坎坷。 在这里休息了好一阵,他们还是搀扶着上路了,河的远处有两条铁锁,一高一矮,高的用手扶,矮的用脚踩,如果不想淌水只能从铁锁上过。 柳庆挨个抱了抱剩下的人,看着这宽地吓人的水面,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们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这两条解锁也许就是很多人的终点了,以我们现在的体力,过下去的机会很渺茫了。不过兄弟们,你们要记住,不管最后还剩下谁,一定记住这里不是最后一层,最后一层叫做冬寒。那里的一切都是不能触碰的,无论你们看见了什么?不管是什么都不可以,记住了!!!” 大家默默抬起了沉重的双眼看着他,谁心里都清楚,柳庆这是在说最后的遗言了,连他自己都已经没有了过铁锁的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