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伙计们都被杜遥夜打发了出去,店里只留下郑清钺和尚冢,还有罗真。
其他姑娘们人数太多,留在现场也比较尴尬。
所以她们依旧躲在罗真的画中世界戒指里,作弊道具是真的好用。
把控场面的杜小姐,把罗真友情提供的豆浆倒满,分给俩沉默不语的大叔:
“所以?我所知道的,就是十年前镖局有过一次惨败,然后郑老头就金盆洗手了。一部分师傅留下,继续陪我爹运营客栈但尚师傅,你在这十年里就没下过山?一直在当挑山人?”
“嗯。”
大概是因为自己十年的决心,被以这么荒唐的做法打散了吧。
现在的尚冢,明显还有些没回过味来,像喝了很烈的酒一样恍如隔世。
但或许也就是这种状态,才能让他放空心思,聊起不愿提及的过去:
“那天雨夜,镖局死了十几个兄弟。其中包括一个父亲,一个儿子。父亲就是你的亲爹,儿子就是我的杜遥夜,这你应该知道。”
杜小姐沉默以对,只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作为回答。
十年前,杜遥夜大概八岁,也不是记不住事情的年纪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何而死,只是收养她的郑清钺不愿意她太过深入,所以没详细说过而已。
眼看郑清钺一直像受刑似的沉默着(虽然脸上的绷带很滑稽),杜小姐的气场也软了些。
她看着和自己经历过同样痛苦的尚冢不,是更大得多的痛苦的尚冢,口气也客气了许多:
“尚师傅,请恕小辈僭越。我或许无法理解您的悲痛,但您也知道,镖局的规矩就是”
尚冢:“『先救货,再救人』。我知道,小丫头。”
尚冢并没有对杜遥夜生气,而是对这句话生气。
他蛮牛似的健硕身躯中,明显蕴含着无处发泄的悲愤。
但他并没有贸然发难,而是长叹一声:
“我和我家小子,都是自愿走上这条路。如果当年死的是我,那小子一定也会说『先救货,再救人』但问题是,货呢?郑清钺,我问你货呢!”
咚!
尚冢下意识的一拳,立刻让整个结实的木桌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碎屑。
在座的人都没有动作,甚至都在桌子碎掉前拿起了杯子,没让豆浆撒掉。
斯卡蒂养着的阿咬,此刻嗷呜嗷呜的摇晃身子走了过来。
它用粗粗短短的手捧起碎木条,就这么像吃饼干一样吃进嘴里,趴在四人中间享用起来。
虽然这画面是如此超现实,眼睛充血的尚冢却早已看不见了。
他的眼里只有默不作声的郑清钺,像是要把十年前没说出口的话全发泄出来似的:
“郑清钺,你这懦夫!那天的十几个兄弟,我的儿子,都是瞎了眼、才把自己的命托付给你!!”
“镖局受如此大辱,你却连挽回自己的失误都没想过,就这么直接投降认输了!你用镖局积累的人脉,开起你的●●客栈生意,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郑清钺:“放弃了镖局生意,这件事是事实。我没什么要辩解的。”
比起咳血般爆发感情的尚冢,郑清钺就显得冷淡的多。
但看他握着杯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就知道他的内心同样不平静。
他无声的吸了口气,依旧保持平稳的声线:
“我要照顾好牺牲兄弟们的家人,也要让还活着的兄弟们能一家团圆,安享晚年。我对不起那天牺牲的十几名弟兄,这件事我比你更清楚。若他们要找我索命,那无论死得多凄惨,我郑清钺都不会求饶哪怕一声。”
“尚冢。你要怪我,我无所谓。只要你答应我,再等一段时间。等现在的大事结束,只要你再也不牵扯遥夜,也不牵扯其他兄弟们,我就任你处置。”
尚冢:“『处置』处置!!!处置了你郑清钺,能让我儿子从地里爬出来不成!我恨的就是你这幅风轻云淡的混账态度!!!”
确实,这是真的惹人光火罗真和杜遥夜都深表赞同的直点头。
人到中年,特别是那种端着架子不肯放下,总是一副说话只说一半态度的大叔,就真的是各方面的惹人烦。
眼看自家女儿都一脸冰冷的眯着眼看自己,郑掌柜才终于有点受伤的模样。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
“你恨我,我理解。我确实该恨,我也恨我自己。”
“但是尚冢。你要说我投降认输,弃兄弟们守了一辈子的镖局名誉于不顾,这却也不是。我一直在追查十年前的那件货物,最终就和今天的大事扯上了关系。”
“【——什么?】”
这下就不止是尚冢惊讶了,连杜遥夜都是,当中也有她们岁兽自家的印记。
顿时,郑清钺和尚冢都猛的一惊:
“正是!就是这个图案!罗真阁下,这到底是”
罗真:“我来尚蜀城的目的,也是要找和这个图案有关的人。”
在十年前,岁兽二哥的魂器,就和行裕镖局的人接触过
这个事实,让罗真有种一切都绕回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