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者怪异的皱起眉头:“这是为啥啊?卡西米尔的骑士老爷教育那么好吗?一个变坏的都没有?”
塔露拉摇摇头:“不是没有变坏的,而是变坏的都活不下去。”
“因为卡西米尔旁边是乌萨斯呀。说句风凉话,正是因为乌萨斯的存在,卡西米尔的骑士阶级才能维持武德。”
这就是所谓的【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卡西米尔的体量和乌萨斯相差甚远,而且他们本就是在梦魇的铁蹄下独立的,时刻都活在危机感中。
得益于骑士们保家卫国的牺牲,卡西米尔确实在几百年里都成功抵抗住了乌萨斯,这形成了他们骨子里的骄傲。
这是能让玻利瓦尔人羡慕到流血泪的事情,卡西米尔的骑士确实也有骄傲的资本。
但是,要说他们一直没变坏,那也不对。
阿丽娜就适时补充道:
“如果骑士们只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的话,卡西米尔人就不会热衷寻宝了吧。现在有这样的寻宝热度,正是因为民众们已经不敬畏骑士了吧?”
塔露拉:“完全没错。”
塔露拉给自家的好姐妹倒满豆浆,夸奖她的才思敏捷。
骑士们确实保卫了卡西米尔没错。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也是在守卫自己的财产,把卡西米尔当做自己的东西对待。
【国事如家事】,这句话也要看怎么理解的。
卡西米尔的国土是骑士的,村庄是骑士的,人民自然也是骑士的。
为了支撑一个骑士的花销,需要100个农民拼命劳作,才能供养起他们。
当骑士们炫耀自己的战功,在领地上修建奢华的城堡、宏伟的陵墓,并且将收藏的无数珍宝埋进土里的时候。
他们只会想到这是自己应得的,而不会想到这是成千上万平民,省吃俭用攒出来的。
塔露拉继续喝着浆:
“骑士保护人民,人民崇敬骑士。这个关系本身是合理健康的,其他国家也只是把【骑士】这个名字换成【军人】而已。”
“但几百年前能让人接受的体制,到现在就不一定了。时代在变,越来越多的移动平台建立起来,平民也不会一直接受被剥削的立场。骑士老爷们理直气壮收重税,忍耐终究会到头的。”
变革就是在这个时代发生的。
哪怕积重难返如乌萨斯,都还有新兴的新贵族派和旧贵族派的斗争,更别说别的国家了。
当移动城市这个概念兴起,各国都尝到甜头后,进一步解放生产力就是刚需了。
维多利亚、莱塔尼亚和叙拉古,各国都开始拥抱资本,到了贵族也要开公司,让平民来当员工、经理的时代。
在这个浪潮中,卡西米尔就产生了脱节。
塔露拉:“骑士老爷们没适应这个变化,依然按照惯性,把财产和庄园都交给扈从进行管理。”
“但当扈从们意识到时代的变化,开始运作财产,赚取到了比过去大几倍、几十倍的收益后,他们也就发现,自己没必要再供养那些高高在上的骑士了。”
卡西米尔的骑士很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再强的战士,用再强的源石技艺,其肉体也有极限,也需要精良的装备和法杖支撑。
当乌萨斯的炮兵部队越来越多,机械化率成倍增长,用无人机建立起来的超视距炮火轰炸成为常态后,骑士的盔甲就真成了玩具了。
这还只是乌萨斯,只是这个同样老旧的大帝国。
放眼西方,维多利亚的首都伦蒂尼姆,已经是全泰拉大陆首屈一指的超巨型移动城市,号称永不陷落之城。
哥伦比亚的近地飞行器也已经进入了实用阶段,下一步就是夺取制空权,进行空中轰炸。
哪怕卡西米尔有一万骑士,其中有一千个以一敌百的强者,又有一百个能肉身毁灭小型战舰的怪物。
但即便是他们,也敌不过国家级的战争机器,无法适应未来的战争。
战争打的就是钱。
与其花20年时间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骑士,不如造20艘普通士兵也能操控的战舰,性价比要高得多。
一直替骑士们打理财产的扈从,不管是从私人感情还是长远眼光来看,都很快做出了决定。
所以在扈从们开始抱团,成立商人联合会的那天开始,骑士阶级就注定衰落了。
而且就算不说这些大道理,普通人也很快在事实面前做出选择。
比起趾高气昂的骑士老爷,如大山般压在身上的苛捐杂税,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祖辈人生。
现在的卡西米尔,可以让人进城打工,有了更多的娱乐和享受,普通人也能吹着空调喝着冷饮,上班当社畜为房租奔波,这真的已经好很多了。
同样是点头哈腰,对老板上司哈最起码还有可能升职加薪,对骑士老爷哈就顶多是保住脑袋,希望不要被一不高兴砍头。
所以,塔露拉给出结论:
“这代的卡西米尔人,已经没有对骑士的敬畏了。甚至因为过去重压的反作用,很多人乐得见骑士的荣耀名誉扫地,所以才有了寻宝的热潮。”
“事实上,那些土地的所有权大多也都被抵押了。不懂怎么赚钱的骑士家族失去扈从后,大多很快就会破产,把祖宅和田地都卖掉了。先不提【坟墓里的陪葬品应不应该属于当事人后代】这个争议,对那些无人宣称、或者已经绝后的墓葬,卡西米尔人去寻宝,并没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在场人都吃得饱饱的。
罗真和临光聊过后,也姑且了解了一下卡西米尔的情况,但还是不如塔露拉这么清晰。
不愧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高材生,塔小姐在这方面是真该感谢黑蛇,建议切成段交给罗真好好料理来报答。
泥岩:“”
作为话题的发起人,泥岩有些呆呆的望着塔露拉,筷子夹着的蟹肉条都掉了。
塔露拉注意到泥岩的视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怎么了吗,泥岩小姐?我嘴上沾着浆吗?”
“啊不,没什么。”
泥岩有些窘迫的摇着头,用肉堵住了嘴。
那个塔露拉,原来是这么聪明伶俐又亲和的女人吗泥岩有些小小的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