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目微微低垂,突然说起毫不相干的话题:
“我出生于雷姆必拓,父母都是商人。我6岁的时候,他们接受了一笔生意,帮忙运输一批新开采出宝石。”
“但那其实是伪装成宝石的高纯度源石,是雷姆必拓严禁的走私品。我正是因为调皮偷拿了这些宝石玩,才感染了矿石病。”
“父母因此发现自己被人坑害了,赶回去向对方公司问责。然后他们就【巧合】的在回程途中被强盗杀害……我也被当做奴隶,贩卖给了佣兵团。”
说到这里,黑喝完了杯中的豆浆酒。
然后她把空杯往罗真面前一推,抬眼示意。
罗真乖乖给她又调了一杯豆浆酒。
顺便把酒的部分,从50度的二锅头,换成了96度的生命之水。
这种话题不喝点烈酒可说不下去,而且是年龄越大就越需要酒的。
只是在把酒杯递给她时,罗真顺便问道: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的过去的,你只和锡兰分享也可以的。”
黑哼了一声:“锡兰小姐问过我,能不能把这些都告诉你。她觉得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应该有资格知道。”
黑只字不提自己的想法,只把锅推给锡兰。
这是典型的老傲娇了,罗真姑且就信了。
黑喝了口新酒,马上因为比刚才烈的多的口感皱起眉头。
但她并没有退缩,反倒逞强似的喝了一大口。
她纠结许久的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些佣兵教会我杀人的技巧,把我磨砺成一个少年兵,一个儿童杀手。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城市里,儿童总会让敌人疏于防范,一瞬间下不去手,是很好用的消费品。”
“为了活下去,我花了几年时间接受培训,也从几次任务里幸存下来了。然后我就接到了一个任务:去某个崭露头角的旅游城市,暗杀他们的市长。”
“那时候,我12岁。锡兰小姐刚3岁,正是非常可爱的年纪。”
似乎是回想起那时候锡兰的模样了,黑的表情充满了宠溺。
她们年龄相差9岁,算是有一定差距的姐妹,说一句长女如母也不过分。
但罗真在意的重点不是这里。
听到这准确的数字,罗真马上摸着下巴计算起来:
“锡兰刚大学毕业,算是22岁好了。你比她大9岁,所以现在就已经超过3——啊痛。”
黑猛翻白眼:“不准计算!我四舍五入就是30岁,不准再说了!”
看来就算是性格硬如黑,依然很在意自己的年龄,果然是个女人。
而且她这敏感的态度,倒是让罗真怀念起自家的阿丽娜了。
她总说自己四舍五入是20岁,但其实是撇掉了肉身死去的好几年。
按真实年龄算她其实和塔露拉差不多大,和黑算是同龄人。
所以罗真就很想笑。
自己都完全不在意她们的年龄的,只感觉女人味正足着,完全不介意的。
总之嘛,这个会惹众怒的话题先不谈。
黑继续喝着烈酒,打着嗝继续说:
“如你所知,我背叛了佣兵团,投靠了赫尔曼老爷。然后我的第一个工作,就是配合老爷当了间谍,把培养我的佣兵团全灭了。”
“他们买了我,把我当做工具训练。我为了活下去接受了训练,并为他们杀人,这当中并没什么恩情可言……但我不否认,我最初的战斗技巧是他们教的。如果没有他们的培养,我已经和父母一起死了,也没机会遇到老爷和大小姐。”
“所以我确实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亲手杀了教会我用弩的老师,射穿了他的喉咙……从那时候起我就有自觉,我是个肮脏透顶的人,决不能玷污大小姐。”
罗真一耸肩:“但你也早就玷污满了。你家大小姐嫌弃你了吗?我猜她是抱住了你,一边为你的经历义愤填膺,一边摸你的头安慰你吧?”
“…………所以说,为什么你这么熟悉大小姐?你和她是只认识一天吧?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黑一脸狐疑的要死的表情,如临大敌的死盯着罗真,恨不得把他凿穿咯。
但罗真的脸皮可比狄奥多西城墙还厚,老陈的赤霄都划不破的,这点视线只让他如沐春风。
黑无可奈何的大叹一声:
“总之,自那时候起,我就成了大小姐的保姆兼保镖。老爷的工作非常忙,明里暗里的对手也很多。这二十年来,大小姐也遭遇过好几次危险,我都在暗地里处理掉了。”
“然后某一天,老爷告诉我,说找到了当初陷害我父母的人……所以我顺藤摸瓜,把和那起事件有瓜葛的各方势力都挖了出来,花了几年时间,让他们全都人间蒸发了。”
罗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然后这其中还牵扯到乌萨斯贵族,所以你才一路追杀到那里吗?”
黑沉默的点头。
雷姆必拓是矿业大国,源石的开采量是全泰拉第一,这其中的潜在利润非同凡响。
所以乌萨斯的贵族想从中分一杯羹也很正常。这其中的受害者肯定不止黑一家,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黑比大多数人多了点幸运,多了点才能,又多了点执拗。
所以她最终为自己的过去做了个了断,清算了一切仇怨,最终回到了锡兰身边。
如果就这么无病无灾的过下去,黑应该会为锡兰尽忠一辈子。
哪怕她嫁人离开汐斯塔了,黑估计也会跟着做陪嫁,就和紫音之于诗怀雅一样。
但是嘛,问题就出在这里。
黑的眼神逐渐混沌,垮着脸嘟囔起来:
“大小姐和我不一样……她又聪明,又正直,又可爱……是我根本没资格同日而语的,纯洁无瑕的大小姐……所以我只想陪在她身边,帮她解决掉窥觊她的飞虫,守护她长大就满足了……”
“但是大小姐,不知不觉就比我想的还成熟了……根本不需要我保护,自己就能这么自立……我反倒是拖了她的后腿,还差点被小人陷害,落得个不忠不义的处境……”
“我真是该死!像我这种人,就活该被奴隶贩子卖到萨尔贡的乡下,被榨干所有价值后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最后变成流浪野狗的午餐……!”
罗真:“啊这……大小姐你冷静一下。这玩法太硬核了,一般夜间读物里都不会这么写的。”
罗真眼看着黑自暴自弃,明显酒劲上头了。
看来她是喝醉后反而情绪更消极的类型,也就是典型的自虐体质,是平时生活太自律的负效果。
而且在面红耳赤的打了好几次酒嗝后,她更是带上了哭腔:
“大小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嘛……都怪你,都怪你这臭男人,把大小姐从我身边骗走了……你赔我,赔我的大小姐啊啊啊~~~!”
“行行行,我把我自己赔给你行了吧。”
罗真熟练的哄着发酒疯的黑,就和平时跟星熊一起欺负喝醉的老陈一样。
平时这种时候,罗真也嘚瑟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沦落到被星熊玩的立场。
但现在星熊可不在,没有人比罗真更能喝了!
这大猪蹄子就有恃无恐的继续给黑灌酒,不知不觉就凑到她身边,还和她勾肩搭背的:
“乖乖乖,有什么抱怨我都会听你说的。咱进房间慢慢喝,别吵醒你的锡兰大小姐啊。”
黑:“嗯……喝,继续喝……呜呜……大小姐,我的大小姐……(?i _ i?)”
黑哭丧着小猫脸,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罗真身上,已经没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