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容在潮湿的泥水中躺了很久,陪伴她的。只有周身黏腻潮湿的空气。 她浑身如同被灌了铅,沉重得无法起身。 她也没有想过起身。 周身暗得什么都看不见,这里的天是黑的,泥土是黑的,植物是黑的,连带着她也是。 普通人无法夜视,但异能者却能在没有光的夜晚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灯已经坏得没有办法再用了。 但是没关系,她现在也不用灯了。 施容从潮湿的地上起来,她随手抓了一把松散的沙子,让它在手中缓缓落下,如同流水一样抓住它,她面色不明的说道,“绿色,强化。” 手中的戒指散出缕缕萤光。 自从升级到中级异能之后,她就更有力量维持绿色所需要的能量。 强化需要能量维持,初级的时候她很难支撑,但现在到了中级,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驱使戒指。 这样的强化,每天可以维持一次。 但即便只是一次,也够了。 施容的目光落到被绞杀得四分五裂的畸化种上。 清仪找到了这段时间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立即回来找施容。 等她回来,才发现施容已经醒了。 并且坐在原地,不断的捣鼓着什么。 “谁?” 施容捏着手中的提取器,专心的在提取周边的能量,耳朵却敏锐的听见了草从里传来的动静。 人在黑暗之中,耳朵总是特别灵敏的。 清仪回了一声,“是我,你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醒了?” 施容听见这个声音,抬起了头,眼睛有些红肿,“清仪姐,你可算回来了,这里好黑,我看不见,我好害怕啊!” 对于普通人而言,周围黑得只能听见水滴声。 施容满身的污泥,看起来异常的狼狈不堪,她缩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 清仪走过去,“别在这里待着了,我找到了可以住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施容立马站起来,“回城市吗?” “当然不是,落城每放出一批拾荒者,就会闭城几天,我们回去的时候耽搁了,赶不上闭城,所以只能在野外待个几天。” 施容也不多问,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体,“那我们走吧,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清仪没有怀疑,一路带着她在草丛里面穿梭。 黑暗中。 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着,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出声,“清仪姐,你说异能者到底是什么?” 清仪没有犹豫,“天生的强者。” “天生?”她似乎笑了一声,“可是姐姐,这个世界那么大,你怎么就知道强者一定是天生的,而不是后天的?这个异能到底是基于我们的基因,还是在自然法则优胜劣汰之中选拔出来的?姐姐,你觉得,普通人有成为异能者的可能吗?” 清仪脚步停顿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此刻的施容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几秒,就被她惊世骇俗的话语给吓到了。 她下意识怒喝,“你在胡说什么!这绝对不可能,异能者就是异能者,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两者天壤之别,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种话你最好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两人在夜晚中走着,除了脚步声,能听见的就是对方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她没再说话。 清仪心松了下来,还以为这是施容的胡言乱语。 还没有停止了,却没想到又听到她说,“也是呢,你们确实会下意识反驳,毕竟多少人死在清危团的手里,要是真证实了普通人有成为异能者的可能性,那你们杀的就不是社会的累赘,而是无数条枉死的生命。” “那无辜死去的冤魂数都数不清,我有时候都在想,这个世界上的污染到底是什么?该不会是无辜枉死的人不甘这蝼蚁般的命运,而是化为了怪异的污染能量吞噬着一切。” “那这个世界,还真是一个不无辜的地狱。” 不知道为什么,清仪觉得浑身一冷。 周围的一切静悄悄的。 只有施容哀怨的声音在黑暗中消散,无声的引起了夜的阴冷,这阴冷就如同死去的人重新上身,缠绕在他们身边。 清仪起了下意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回头一看,就对上了那一双无辜的桃花眸,她微微一笑,“清仪姐,我们到了。” 清仪回过神,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个帐篷,是拾荒者收拾出来的休息地,那里亮着明黄色的火,周身黄澄澄的一片,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确实就是她找的栖息地。 她看了眼施容,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但是周围人太多,出于警惕,她还是说道,“我们进去吧。” 施容跟着她进了那个帐篷。 那些帐篷是围在一起的。 中间便是篝火。 看起来有种原始部落的美感。 但有了火,空气也显得不那么潮湿了。 休息地一共八个人,五个男,三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小,脸上的皱纹跟很深,比起夜晚的霜,他们本身更像包含沧桑的苦难。 对于新来的两人,坐着的八人显得拘束。 但他们拘束的是清仪,她看起来一尘不染,能在这种地方做到这个地步的,绝对是异能者。 他们都是普通人,所以下意识会远离她。 清仪觉得自己浑身脏兮兮的,需要洗个澡,她走的时候叮嘱了一声,“我去洗一下澡,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 施容点头应下,她走后,她的目光才落到拾荒的八人身上。 她自然的挑了个最好搭话的阿婆,找人搭话,自然要先求助一些寻常的帮助。 她借了块干净的毛巾,表达过些谢意之后,自然的开口,“今天出来得太冲忙,不小心撞到畸化种了,小命差点丢在那里,吓死我了。” 借她毛巾的婆婆诧异的开口,“你在初始阶段就遇到了畸化种?” “对啊,太可怕了,那个植物长满了眼睛,藤蔓还会无限延长,太危险了,它就在我们来的时候那个小路上,你们都没有撞见吗?” 其余人都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