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六年的夏天,维持了数年苟延残喘的契丹人终于彻底崩溃了。 上京再次被攻破后,这次可就没有大军能回援了,甚至残存的契丹部落不得不追亡逐北,大概这回要跑到贝加尔湖畔去牧羊了。 大宋领土继续北扩,直到辽东与女真开始接壤,也意味着北境的相持,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不过此时的女真还远不足以成为大宋的敌人,虽说他们的势力发展很快,内部也逐渐联合起来,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力量,距离那个“满万不可敌”的巅峰女真也越来越近了,但是相比之下这些年还是大宋的进步更大。 别的不说,这次扫荡辽国上京城所用的炸药,二人原是来自于教坊司后,不知为何,对于李勇的怨气似乎减轻了一些。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孩子渐渐长大、也能记事了,也已经这么多年,她再记着那些往事也没有必要了。 何况以李勇这些年来待她如何,她也看在眼中,并不比赵恒差分毫,甚至可能还更信任她。 若非是他们的开始太过于荒诞,刘婉甚至都觉得若是早早自己在钱塘相遇他,也许就没有赵恒什么事情了。 当然,以那个时候李勇的年纪,这也只能是想想。 而对李勇来说,虽然当这个皇帝主要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原因,而任务的要求是“挽天倾”,那就要做一个好皇帝,但这也影响不了他的享乐。 何况都做了这么些年的皇帝,也在没有掀动战乱的情形下,大幅度保留了大宋的元气却又真正完成了改造,如今却还不能享受享受? 不得不说,在太宗、真宗这两朝,实在是最适合一次彻底改革的时候,只是这两个能力都实在有限,魄力也不行,反倒为未来士大夫阶层跃升做了铺垫,形成了后面整个两宋绵软的风格。 而李勇取代了赵恒,真正改变的,其实也是合纵连横后,去了西夏、辽国、女真这几个现在未来的大敌,在完全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后,便开始对一些立国时的政策发难。 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国内势力能够阻挡他,像是李沆、柯政都先后受不了告老回乡,倒是萧钦言得他所用,“戴罪立功”。 嗯,因为赵家的桉子,萧钦言之前被一撸到底,但很快又被起复。 这厮人品不管如何,能耐是够用的,而且正是其心性才适合于成为李勇手中改革的快刀,更形成了朝中浊流几乎压倒清流的局面——为皇帝办事的才叫浊流,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当然,这种人最后往往都是要被卸磨杀驴的,萧钦言自己或许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他却也是个有抱负的人,在意识到自己逃脱不了这既定的命运后,干脆老老实实为王前驱,甚至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寄希望于能够青史留名。 而且自己没好下场不要紧,也算是为子嗣后代们积德,李勇自然也暗示了他会善待他的家人,包括流落在外的那个儿子顾千帆。 而如今天下昌平,局势安定,李勇上朝的频率随着如今天气炎热,也开始缩短。 同时尽管在宫中也有制冰以降温,但他还是特意带着刘婉、宋琦君、孙三娘她们来到了城外避暑,也算是偷闲休息几日。 宋引章这次却也一并随行,要跟着姐姐住在一起去。 两姐妹私下间没什么顾忌,宋引章几乎是从小让李勇宠到大,更是言行无忌,在宫中还会避着点人,出来就完全不管了,私下直接便说道:“姐夫怎么偏偏要立那个刘婉为皇后,我看不管是三娘姐姐还是俞姐姐都比她好多了,不然干脆让盼儿姐姐上算了。” 既然赵家的桉子平凡了,那赵盼儿如今自然也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身份,她也从罪臣之女,变成了英烈之女。 至于赵盼儿与李勇的关系,对于宋氏姐妹来说,却也不觉得稀奇了。 便是宋引章,除了滴咕一句“姐夫真贪心”,还有心里不能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赵盼儿与她们都是情同姐妹,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彼此知恩知底。 她若是入宫之后相互间又能有个扶持,宋琦君是没那个争宠的心思,宋引章可是没那么容易甘心的。 不过赵盼儿此时既不在宫里,也不在东京城,而是回到了钱塘老家去。 若是按照宋琦君和宋引章的理解,她应当是因为李勇又启用了萧钦言,因而有些不快,才闹别扭回去的。 李勇当然也尝试过挽留和去找回她,但不知道是她的态度太坚决,还是李勇不够努力,所以到现在也没回来。 当然,这些年不管是李勇还是她们,都想办法去钱塘给赵盼儿不少关照,尤其是皇城司派过去巡查的人,都得到吩咐要到钱塘的赵氏茶楼去看看情况,若是赵盼儿有事自然要帮忙,若是无事也就不要去打扰。 提到赵盼儿,宋琦君也是无奈的一笑,她听李勇说过这个事情,但在这个事情上他们双方都没错,也都有各自的理由和坚持。 当然李勇的确是没有强求,否则以他天子的身份,赵盼儿哪里那么容易跑掉。 但以赵盼儿的性子,若是非得要强求,也反倒没意思了。 她摇摇头,回到了立后的话题上,轻声说道:“官家做什么,自有他的考虑,咱们既然不懂,也不要给他添乱子。” 她从未想过当皇后的事情,而且她跟刘婉相处得也不错,觉得这位姐姐很能照顾人,而且才思敏捷、能帮到李勇,若是她当皇后,对李勇、对后宫她们都有好处。 宋引章却显然是有不同意见,但看着自家阿姐这样,她恨铁不成钢,又只能是无奈地滴咕道:“我添什么乱子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反正此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当真没什么关系么?” 被姐姐促狭的目光看着,宋引章心里一慌,躲闪着支吾道:“当、当然啊,我又不在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