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 浓雾逐渐消散了些,但空气中却弥散着一股馥郁浓烈的香味,久久不散。 云苒揪心谢楠月的伤势,守在营帐门口,时不时就朝外张望,想看徐卓光什么时候去伙房端药碗? 她算着时辰,都该吃晌午饭了,总该要腻歪完了吧! 远远的,有个青衫男子从迷雾中走来。 她狐疑看了看,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等人走近了,倒是客气地喊了一声。 “裴大人。” 俏生生的声音,并不算亲近的语调。 裴阶也离得远,拱手作揖。 “云王妃金安,殿下是否在帐中?有要事需要商议。” 云苒一听,立刻跑回帐中,拉出了谢麟安。 “好好走路,跑什么?舍不得知韫大人等啊!” 谢麟安被扯了衣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看向裴阶的目光也变得凉飕飕的。 他上下打量人:“裴大人的毒,还真是有趣,那么久都没发作?怕不是骗本王的吧?” “……”裴阶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他也纳闷,手臂差不多要黑了半条了,反而没有什么其他的病症。 难不成,不是被下毒了? 可惜,现在也无法考证。 始作俑者跑了! “哦,是没有找到秋姑娘,拿不到解药?”谢麟安调侃。 裴阶再次拱手:“殿下,微臣带了其他几座城治疗桃花癫的方子和结果,不如一起商议?城中几位老郎中和徐御医,都已经请到帅帐中了。” “徐御医也过去了?那楠月阿姊怎么办?” 云苒闻言,有些着急。 谢麟安随即瞪了裴阶一眼。 裴阶解释:“长公主也在帅帐中。” “她在那里做什么?” “……长公主带了安神香。” 轻描淡写说完。 三人表情同时一怔,随即纷纷移开视线。 云苒揪住谢麟安的手,低声道:“楠月阿姊肯定是思念娘亲,才想着带安神香出来。她还不知道是……那种用途吧?” “倒也不能说不知道。”谢麟安想到废黜太子时,早就将这些龌龊事情,都摊开摆到了明面上,并未遮掩。 除非,谢楠月对皇后仍旧抱有幻想,认为她是无辜的。 为人子女,如此作想,倒也是人之常情。 “苒儿能一起去吗?” 云苒实在放心不下,也想跟着一起去。 谢麟安点头同意了。 三人刚走到帅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凄厉的一声: “不可能——” 云苒脸色一变,喊着楠月阿姊,冲了进去。 谢麟安紧随其后。 帅帐中,萧淮川正和几位郎中和将领共同研究桌案上的欢喜香,脸上表情并不轻松,看着如临大敌。 而一旁谢楠月被徐卓光搂在怀里,肩膀颤抖,不住抽泣着。 “楠月阿姊。” 云苒跑都跑进来了,临到面前,反而胆怯。 眼前的谢楠月活生生站着,可云苒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昨夜跪倒在马车的谢楠月,被金钗戳伤的地方,血流如注,根本止不住…… 她的声音算不得小。 旁边正在商议对策的萧淮川和众人都见到了他们,纷纷颔首示意。 徐卓光也看到了他们。 他长臂一揽,旋即一个转身,将谢楠月护在自己怀里,与众人分隔开。 当然,也和云苒分隔开了。 “徐温言。” 谢麟安冷斥一声,有些不满。 徐卓光听见了,但没有回应。 谢麟安拧眉。 云苒立刻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她懂的。 徐卓光只是在保护楠月阿姊。 的确,现在阿姊恐怕并不想见到他们。 “欢喜香有什么问题?” 谢麟安扫了一眼众人,又看向裴阶:“在京城中,不是查过吗?” 裴阶叹了一口气。 “京城里的欢喜香,并未大量流通,之前在花街几家酒楼偶有发现,已经全部销毁。这些……是被长公主当做安神香随身带着的。方才,微臣去请徐御医商议桃花癫医治一事,正巧发现,便拿了过来。” 原来是裴阶发现的。 “这东西和桃花癫有关?” 谢麟安取了一块方帕子,捻了一些,仔细端详。 “殿下是否记得曾命人回京,让微臣排查几城的桃花癫情况。微臣仔细查看过,那些地方此前并没有相关病史。而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街上多了不少的香粉铺子。” “香粉铺子?!”萧淮川一惊,连忙问道,“什么香粉铺子?” “就是普通的胭脂水粉铺子,只是里头的东西,都是香粉。除了修容之用,也有不少的安神香,或是单纯闻起来不错的……” 裴阶眼眸一转,似乎看出萧淮川的疑虑,追问:“玉鹭镇上也有此类的铺子吗?” 萧淮川不说话了,搭在桌上的拳头紧了紧,整个人绷紧如弦,脸色变得难看,嘴巴倏地发白。 一旁的老将见他不答,主动解释: “如今玉鹭镇上,倒是没有那类的铺子。但在十年前,首辅大人口中的香粉铺子却是随处可见……” “算起来,还真的与桃花癫泛滥的时间,撞到一块了!” “就是就是!记得不,当时军中将士休沐上街,都免不了要买些入浴的香粉,说是时兴的物件。怕不是那些东西,害的他们染上了桃花癫吧。” 几位将领,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聊得颇为热闹。 谢麟安还在看手里的欢喜香。 突然,耳边也出现一句,不太确定的声音: “好像娘亲也曾经给我泡过这种香香澡,带着桂花的香气,却见不到任何桂花的影子。当时,我还钻到了澡盆里面去找,差点呛了水。萧淮……” 云苒歪着脑袋,苦思冥想,却被谢麟安无情打断。 “你泡澡,关他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