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是没有真生气。 圆溜溜的小鹿眸子,水光潋滟,颇为灵动。 谢麟安看得入定,眼睛一眨不眨。 目光直勾勾的。 俯身,尝了一个吻。 “乖,苒儿继续说,夫君都听着呢!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云苒哦了一声,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随后又正色。 “如果说的不是真的,爹爹不在城里,那萧淮川又能瞒到何时呢?桃花癫总是会好的,城门也总会再开,我们肯定也都要出城。到时,我再向他追问,给不出人的话,怕是会有间隙……” 云苒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其实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最终劝说自己,是萧淮川太忙了,无暇兼顾,自己多心了。 “不一定是苒儿多心。”谢麟安的眸色也变得深沉,语气低沉,“自从离京起,青峪几乎一直跟在萧淮川身边,寸步不离。他从未见过萧淮川身边出现疑似云将军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 云苒转过头,求知若渴。 谢麟安敛眉,视线落在云苒的绯唇上,喉结耸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萧淮川太沉得住气了。在京城时,他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私闯王府,也要将你带出去。而如今,你我大婚,他竟然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 云苒闻言,也是皱眉。 对此也有疑虑,但正好也想和谢麟安说明白。 “其实,当初接受赐婚,也是寻个借口回西南。我早就和他说明白,不想嫁与他的。或许,他只是基于幼年情义,出于他的立场,想救我而已……” 说的有理有据。 谢麟安觉得纯粹胡扯。 萧淮川看向苒儿的眼神,没有半点清明,里头的占有和肖想,浓得都要化不开了。 那是同类的目光。 绝对不会看错! 呵,碍眼。 谢麟安默默压下心头的不满,没有反驳云苒的话。 反而,顺着她道:“嗯,苒儿说的都对。” “那爹爹的事?” “自然交给夫君。苒儿安心休养,等到长公主来了,保不齐又得鸡飞狗跳,少不了一番闹腾的。” 谢麟安轻笑。 云苒倒是紧张了。 “楠月阿姊恐怕见我还活着,该要吓一大跳的!都是苒儿不好,害那么多人担心。只顾着自己,楠月阿姊也遭受了那么多的事情,皇后,太子……” 云苒盘算着,后脊猛地一凉,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忧虑地看向谢麟安。 “她会不会……怪你?” 犹犹豫豫说出口。 她揪着谢麟安衣襟的手,有些颤抖。 说不怕是假的! “自然是会怪的。恐怕也不单单是责怪,怕不是恨不得同归于尽。” 谢麟安语气平淡,却听得云苒心头一跳。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 三日后。 玉鹭镇上,患上桃花癫的病人越来越多。 原本依山而建的营帐区,不断扩大,再扩大。 入夜前,清点人员,竟然已有四分之一的城中百姓染上病症。 而这一部分人,又以年轻壮劳力为主。 守城的官兵也有半数人中招,纷纷住进营帐。 城中上下,幼儿和老人暂时还算安全。 各条街道的买卖营生早就已经停了,街道萧索,空空荡荡。 萧淮川在城区各处疲于奔命,不修边幅,面容潦草。 谢麟安看在眼里,心里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 终于—— 这夜,他撩开了萧淮川的营帐。 刚一进去,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下意识,他旋转掌心,凝起内力,小心翼翼一步步往里靠近。 青柏和青峪在门口候着。 倘若真的有危险,早就已经冲进来了。 但是没有…… 说明旁边并没有可疑的人。 那是从哪里来的血腥气? 一步,又一步…… 绕过屏风,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件又一件的布衫,隐隐约约能看到浸染干透的血迹。 “萧淮川?” 他轻声喊。 里头窸窸窣窣有声音,但却看不到人。 难不成是贼人躲了进来? 但地上的衣裳,看着倒是萧淮川平日的模样。 “萧淮川,本王没工夫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现如今,城中百姓只剩下手无寸铁的幼儿和老人,你征用的那些郎中看起来并不中用。本王先前姑且信你一回,用你的老法子处理。但眼下,不是你逞强的时候,玉鹭镇毗邻西南大营,万一失守,病情蔓延过去……”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床榻旁边。 营帐中的床,都是简易布置,光秃秃的几块板子配上草席。 即便是云苒的营帐,也不过是多了几床软和的褥子。 萧淮川的营帐中,竟然还有考究的吊顶床幔,将整个床榻笼罩其内。 谢麟安听到里面传出的呜咽声,顿时脸色一黑,有了不太好的联想。 猛然,将床幔一拉。 “萧淮川,本王和你说的是正事……” 怒气上头的话,才说了一半。 谢麟安面对眼前的画面,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喊道:“青柏!把所有郎中都喊来!快去!!!” “属下这就去!” 营帐外,脚步声顷刻响起。 谢麟安蹙眉,俯下身,单膝跪在床榻之上,伸手朝向萧淮川:“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蜷缩在床榻角落的萧淮川赤裸上身,小腹上布满数十道密密麻麻的细碎刀痕,新划伤的,黑红的血从里面汩汩流出,身下的床褥早就已经被染红湿透…… 难耐忍痛的呜咽,低喃。 萧淮川的嘴巴里绑了一条同样浸透血水的布条,鲜血顺着他的下巴,一路流向胸膛。 之所以,谢麟安要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是因为在掀开床幔的瞬间,萧淮川手里的匕首刀尖堪堪划开伤口。 血红触目惊心! “萧淮川!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谢麟安俯身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目光扫过他刀痕累累的小腹,新伤旧患,怕不是冲动。 倒也没有扯掉他嘴里的布条。 根本也不想听他解释! 答案肯定蠢笨。 他搂住肩膀,往外拽人,只觉一股阻力,再一看,腿脚竟然也是绑在床榻上的! 这一下,谢麟安还真是气笑了。 “你还怕自己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