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萧大人已经走远了。” 青柏轻轻假咳一声,挪了挪脚。 自从听萧淮川说云慕风还活着,而且就在玉鹭镇上,谢麟安就陷入了沉默,脸色一寸寸黑了下去。 眼见着萧淮川都已经走远,谢麟安还是纹丝不动。 青柏反而急了。 云王妃还在捡树杈呢,殿下舍得不去帮一下? 要不要,再提醒…… “让青峪来找我。” 谢麟安凝眸片刻,扔下一句,拂袖大步离开。 青柏转身时,不自觉揉了揉眉心,有些替青峪担心。 该不会要受罚了吧? 云慕风真要是在城中,青峪怎么会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萧淮川防着他? 还是刚才萧淮川骗了云王妃? 如此想着,他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 营帐边。 云苒刚想要再次弯腰捡柴火,人就落入熟悉的怀抱。 “不好好在床上躺着,瞎跑什么?” 谢麟安忌惮她的身体,不敢有大动作,只是虚虚搂着,扯掉她手里的树杈。 语气不咸不淡,不像生气。 云苒满脑子都是萧淮川说的父亲就在城中的话,思绪混乱,一时竟然没有听清谢麟安在说什么。 “嗯?……嗯。” 她胡乱应声,拧起的眉头透露了心思。 谢麟安看在眼里,默默深吸一口气。 “中午的汤,少一只鸡腿!” “???” 云苒啊了一声,有些不满地抬头,惊呼道:“为何克扣苒儿的鸡腿?” “你说为何?”谢麟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冷淡了些,“方才和谁叙旧呢?” “……”云苒抿了抿嘴,理亏了。 “回营帐!” “我想去帮忙,一篝火……”云苒小声嘀咕。 谢麟安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大白天点篝火,知道要做什么吗?还往上凑热闹?” “知道啊!天气太冷,要治病的话,就得点篝火,起码烧上十天十夜,等到神山上的雪水融化,春花发了芽,就好……”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云苒倏地抬眸,看向谢麟安。 在他开口之前,摇头道:“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我为什么会知道?” 谢麟安眉间蹙得更紧了。 “……是回到了西南,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吗?” 云苒肩膀微微颤抖,小脸写满局促。 “别怕,夫君在呢。” 谢麟安顾不上其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折返回营帐。 怀里的人儿瑟瑟发抖,他得哄着。 “触景生情,再正常不过了。是夫君没有考虑妥当,失职了。” 回了营帐,谢麟安探了探云苒的额头。 低低有些发热。 他的眼神下移,落在仍旧平坦的小腹上,凝住呼吸。 “公子,该给夫人喝药了。” 外头响起老郎中的声音。 谢麟安掀开帐帘,闻到一股喷香的鸡汤味道,狐疑地看向阴阳脸。 老郎中笑道:“您府上的伙计,烧得一手好菜,老夫出了个药膳方子,免了吃药的苦。” “先生有心了。” 谢麟安接过,汤罐仍旧是烫的。 “今儿又送过来不少的病人。老夫得待在那边营帐,不方便过来了。药膳的方子多留了几副,按时喝了就好。也没有几日,最多再过七八天,桃花癫便能消停了。” “先生一直在镇子上,对桃花癫很有研究。可知道这病症会不会有后遗症?往后……你知道……” 谢麟安稍稍往帐内看了一眼。 阴阳脸郎中心领神会。 他摇头:“夫人身体亏空太多,早些料理好,没有大碍。公子不必挂心,老夫自当竭尽所能。” “医者父母心,多谢先生了。” 阴阳脸没能进帐内,听了谢麟安的话,倒也大大方方地多给几句照料人的忠告。 谢麟安一一记下。 鸡汤炖得不错。 云苒又是一口气喝光了。 肚子饱饱,心气也顺了不少。 后知后觉地,她对谢麟安为难起来。 “阿兄,如果我记得城中驱赶桃花癫的方法,是不是等到了西南大营,可以想起更多的事情?” 她对爹爹,娘亲的记忆实在太少了。 总是一星半点,凑不成完整的线。 一会儿是骑在爹爹肩头的小奶娃,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一颠一颠的。 因为爹爹会护住她的小腿,在草地上肆意的奔跑,任凭夜晚的凉风带着萤火虫与他们打招呼。 一会儿是她哀求娘亲要学射箭,一发,两发,三发,箭羽堪堪离弦,就应声落地,根本沾不上靶子。 她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练习。 云苒会想起一些。 但总会忘记,哪件事情在前,哪件事情在后,万般苦恼。 又是拧眉。 谢麟安看在眼里,心疼地抚平她的眉间。 “想你爹爹和娘亲了?” “……嗯。或许,能想起更多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我快连他们的脸都记不清楚了。梦里,梦里看的总是不太清楚……” 尾音已经哽咽。 谢麟安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轻轻哄睡,与她许诺。 “苒儿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西南留下与夫君的回忆,好不好?不是说等神山的雪融化,那就一起去看神山,好不好?” “……好。” “好什么?” “和夫君一起看神山。” “嗯,乖。” 药膳汤里约莫放了安神的草药,没一会功夫,云苒便沉沉睡去。 原本有些低烧的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擦过几轮后,身体才恢复了安静。 营帐外。 青峪跪罚请罪。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见谢麟安出来。 “身上穿的什么东西?” 谢麟安一出来,就看到个穿着花花绿绿围裙的男人,花枝招展地跪着,惊得忘了要质问的话。 青峪一本正经。 “回公子的话,伙房大叔给我穿上的,给王妃煲汤呢!” 谢麟安扶额。 青峪想必是被缠上了,推脱不得。 算了,都桃花癫了。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知道为何要罚?” “属下办事不利,该罚。” 重重磕了一个头,露出背上别在腰间的大马勺,折射着阳光,差点晃瞎谢麟安的眼睛。 “你以后只需要负责王妃的餐食。少……少待在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