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川沉默以对。 诚然,他私心想将多年前云家的冤案也一并算在宸王府的头上。 但那绝对是迁怒,是为自己失去小云苒,无法为其提供庇佑的懊悔和气恼。 十年前,谢麟安也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不点。 “萧大人,似乎还有疑虑?是觉得本王哪点说的不对?青峪作为宸王府的心腹侍卫,给你打下手,还有不满?” 谢麟安斜睨人一眼。 无非是警告他,不要不知好歹。 萧淮川沉下气。 他与谢麟安之间,不仅有个云苒,而且还是君臣,不可逾越。 “……微臣不敢。” “数月未见,萧大人似乎明事理了。” 谢麟安暂且收回咄咄逼人的气焰,朝着萧淮川微微颔首:“本王将王妃安顿好后,会去你的营帐商议桃花癫一事。” 萧淮川拧眉:“……” 谢麟安不置可否。 “看来萧大人远在西南,朝中消息到底还是闭塞了些。认为本王依旧是病秧子,不学无术吗?” “微臣不敢。”萧淮川拱手。 谢麟安停顿片刻,才让萧淮川平身。 “谅你也不敢。无妨,想骂本王就藏在心里,要是说出来,可是杀头的大罪。萧大人可是将才,本王舍不得。” “……” 萧淮川算是得到了证实。 京城传来的消息是真的。 太子被废黜,这天下以后都是谢麟安的了。 那…… “本王与王妃好的很!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谢麟安只是斜觑一眼,就知道萧淮川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得知自己以后将继承大统,担心三宫六院不可避免,会亏待了云苒。 心中郁结! 关他萧淮川什么事! 管好他的西南,当好他的将军…… 怒火被生生压下。 如今,萧淮川治理西南有功,控制瘟疫当赏,当真被他扳回一局,轻易说不得了。 …… 营帐中。 云苒靠坐在垫着软靠的竹椅上,心有感慨。 京城也有竹制品,但这种寻常的座椅板凳,却不会用竹子来打造。 她一见到这东西,顿时就像是回到了年幼时,和萧淮川抢一个小竹板凳的场景。 没抢过萧淮川,她闷声不吭地一个人上山,扬言要砍竹子,自己动手,做一个天下第一的竹板凳。 可是竹子虽细,对于她藕节般的小手臂来说,还是困难了些。 扛着砍柴刀,兴冲冲地上山,又只好拖着一把掉落的竹枝杈,划拉着一地尘土,蔫不拉几地下山。 不过,到了山下,却见到萧淮川早就已经哀求军中能做竹编的将士,砍好了竹子,准备点火烤竹片呢! 思及此,云苒低头莞尔。 又担忧地看向营帐外。 不知道阿兄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见萧淮川? 那日他想救自己出宸王府却中了埋伏,明明是武状元赴任,还被安插了青峪当眼线,恐怕会对宸王府有成见? 一切都因她而已。 最后,她却和谢麟安拜了堂,成了亲,是云王妃了。 总觉得,还欠了萧淮川一句解释。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谢麟安见她像有心事,语气不由得谨慎。 “没想到桃花癫的情况如此严重。” 云苒自然不会提及萧淮川。 这次醒来,她与谢麟安看似相敬如宾,但内里的尴尬和隔阂却并没有完全消散。 他们之间的信任,到底比不上以前了。 “……”谢麟安盯着她看了片刻,还是松了口,“萧淮川处理得游刃有余,似乎很有经验。苒儿不必忧心,还是说……” 云苒蹙眉,抬眸,不明所以。 “还是说,苒儿不信萧淮川?” “……” 云苒下意识要反驳,可看见谢麟安审视的目光,又偃旗息鼓,负气地扭过了头。 真是无理取闹! 她和萧淮川分明一句话都没说过! 还问这种问题。 要她如何作答? 说相信萧淮川,定然要被谢麟安冠上“你信他,不信我”的帽子。 说不信萧淮川,那以后肯定连面都不让见了。 拿捏人,谢麟安可真是有一套的。 云苒心头苦涩,拧巴着一股劲儿。 倏地,她唇上附上一抹温软,来不及闭上眼睛,能看见谢麟安好看的长睫在咫尺间忽闪。 “别不理我了。”谢麟安语气带着讨好,“夫君的心,好久没有落地了。” 语落,他牵着云苒的手,抵在胸前。 “别……外头有人呢。会,会听见的。” 云苒的脸蛋热得发烫,她看出谢麟安眼眸中的炙热,不敢想如若放任,后半夜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只听到一声如释重负的轻笑。 谢麟安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吻在额头。 “让夫君抱抱就好。苒儿尚未痊愈,夫君有分寸。” 他将人圈抱在怀里,一同倒入床榻。 云苒被他箍得严严实实,小脸努力从怀抱里探出来,大口呼吸着,一时气恼,口无遮拦道:“抱得太紧,还怕我跑了不成!” “……” 空气瞬间凝滞。 云苒自觉失言,抿了抿嘴,不再作声。 过了许久。 困意都要袭上来时。 谢麟安发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