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驾到。 温泉山庄的下人们,从门口开始就跪了一路。 郭岁欢站在院落一角,冷冷地看他步履匆匆地走向内院,目光甚至都没有往她这头看过来一眼。 呵。 当真是个薄情寡性的家伙! 该说天子本就该是无情,谢锦辰当之无愧呢? 还是怨,无情之人容易招致杀戮祸端,当不成明君呢? 郭家满门忠烈,却不是只向上位者愚忠。 他们忠的是黎民百姓,是太平盛世。 谢锦辰功利性太强,戾气锋芒丝毫不掩,最终也避免不了,定然遭到反弑。 “就这样吧。我啊,终究也不是合适的皇后之选。” 宫墙与战场,她郭岁欢想要选后者。 吱嘎一声。 郭岁欢关上了院落的门,缓步回了屋。 要走了。 她还有不少的东西,需要准备。 院落外。 谢锦辰走得着急,迎面碰上了谢麟安,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收敛。 “皇兄兴致高昂,可是有了好事?” 谢麟安先出声。 停下脚步,谢锦辰回神看他,倒也不含糊:“皇兄只是替你高兴,宸王府总算也要有件喜事了。恭喜贺喜。” “多谢皇兄吉言。皇兄与皇嫂的感情,才是令人羡慕。皇嫂在此休养,皇兄一日不落,夜夜来陪。不如,明日我禀明父皇,将这庄子送给皇兄?”谢麟安眉目含笑。 太子这才敛住笑意,当然道:“太子妃的身体好转不少,过几日便可搬回东宫,不再叨扰。” “……嗯。” 谢麟安笑而不答。 转身离去时,他眉眼一沉,目光锐利不少。 看样子,播下了种,就当是大功告成了? 可惜…… 这场闹剧,他还没有看够呢! “青十,一个时辰,把人都请来!” “属下遵命!” …… 太子先去见过皇后,听她的语气,估计事情已经成了,心下狂喜。 然而,容菱比他冷静,泼了一盆冷水。 “别高兴的太早了!即便是院正,要能摸出是儿是女的脉象,也得过了三个月。这阵子还得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儿臣已经办妥了。别说三个月,一年半载,没有父皇的金口御批,苏欣瑶别想再能出嫁了。” 谢锦辰的脸隐去笑意,一时竟然觉得面目可憎。 容菱闻言,暗暗叹了一口气。 “永宁王这招釜底抽薪,国舅府岌岌可危,就连他也被牵连其中。锦辰,从现在起,只有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母后!有皇叔筹谋,谢麟安不会有机会的。就算父皇有心偏袒,到底不过是个病秧子。东宫多求子嗣,是锦上添花。而他可就是赔了夫人还折兵了……” 谢锦辰安抚好皇后,转身要去看苏欣瑶。 他多留了个心眼,换了一身院中侍卫的衣裳,从皇后院落走出。 推门而入。 苏欣瑶便是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期期艾艾,哭的好不伤心。 “这又是怎么了?喜事一桩,如何还哭起来了?” 谢锦辰搂住人,看出苏欣瑶是真的在哭,眉头就蹙起来了。 刚刚有孕,不宜如此动气吧? “如何会是喜事呢?在外人眼里,我本该还是黄花闺女,却说有了喜脉。太子殿下当时不在,婠婠恨不得要一头撞倒在柱子上了!” 苏欣瑶哭得更加伤心。 被徐卓光说出喜脉后的难堪和屈辱,又再次浮现心头,难以抑制地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再熬上两个月,孤一定接你进东宫!” 谢锦辰信誓旦旦。 苏欣瑶大惊失色:“为何还要两个月?可我下月就要嫁入宸王府,难不成当真要坐上花轿?” 屋内陷入沉默。 好半晌,谢锦辰轻笑一声:“婠婠,孤说过的,孤要的是儿子。” 需要一个……儿子! 苏欣瑶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是啊。 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因为太子妃肚子里的是女儿,她苏欣瑶才有了和太子亲近的机会。 而她能够把握住,光明正大进东宫的时机,也得靠母凭子贵。 母凭子贵。 ……子,才能贵啊! 一时间,苏欣瑶泄了气。 她低喃道:“可我要是进了宸王府,这孩子出生算是谁的呢?就算是儿子,还能进得了东宫吗?” “放心,孤不会让你嫁入宸王府的。” 谢锦辰抬手,轻轻拂去苏欣瑶脸上的泪痕,哄道:“你的庶妹,乔装打扮,打晕了国舅府的丫鬟嬷嬷,偷偷离了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什么?!不可能!之前已经劝下来了,容夫人也……” 苏欣瑶急了。 她与妹妹的关系不过尔尔。 那既然加入国舅府,那便是皇亲,算是攀了高枝。 她的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自己,也关乎着整个江南苏家的命运! 怎么能如此儿戏呢! 突然间,她醍醐灌顶,抬眸盯着谢锦辰:“是殿下?!” “放心,她人还好好的。毕竟,她也已经怀了容家的骨肉,孤没那么残忍。只不过,在外人眼里,到底是舍不得夫君,追去了西北,还是与旧时相好私通,红杏出墙,可就不好说了。” 谢锦辰语气阴冷。 苏欣瑶只觉得遍体生寒。 “那我……” “你啊,收拾细软,今夜先随孤离开。等到瓜熟蒂落,自然接你入东宫。” 苏欣瑶默了默,应声说好。 事实上,她已然无路可选。 …… 宫门外。 宸王府的马车去而折返。 中途没人的时候,青九直接就从里头翻身出来,跃上一旁的房顶,飞步夺回。 事关重大,不可耽搁。 一盏茶不到,他就跪在谢麟安面前。 “殿下息怒,属下未能拦住善渊公公回去的马车。听闻,国舅府出事,容暄公子的娘子,私自离家,去往西北了。” 嘭的一声! 谢麟安抬手摔了一个茶盏,愤然起身。 一言不发。 快步地往苏欣瑶的院落走去。 月色中,烛火莹莹。 然而,院门却没有关严。 哐当—— 院门甩开。 谢麟安绷着一张脸,眸色阴鸷,环顾四周,只剩下仓皇逃离的一片狼藉。 苏欣瑶不见了。 想也不用想,国舅府,苏欣瑶,全都和东宫逃脱不了干系! 谢锦辰,你也是坐不住了。